程景行拿起照片说:“一直说补一张合影,每次都忘。”
莫爱走过去探头看,说:“那时候总觉得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今天忘了就明天,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
程景行苦笑,放下照片,“我没想过,会有一个‘明天’,让我再也见不到你,是我大意了。”
“这……不是你的错。”
莫爱默然敛眸,身体的疲乏让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程景行把房间地暖温度调高,又去浴室,将浴缸上的水龙头打开,出来对莫爱说:“泡个澡吧,你身上好凉。”
他还记得她特别畏寒。
刚要脱外套,莫爱蓦然想起,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她住这间房似乎太过自然了。
“景园应该不止一间房吧?”
莫爱提醒他,在问夏同寝是逼不得已。
程景行关上浴室的门,不让热气跑出来,走到她身边,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拉她的手说:“我……睡沙发。”
又是这么一句,那神情好似作了莫大的牺牲,莫爱都想笑了。
她甩了他的手,脱外套,走进浴室泡澡。
一捧白色浴球放在瓷缸边沿台面,她丢了一颗进去,白苔藓的味道,让她如同置身空山新雨后的云雾森林。
密睫沾着水滴,肌肤腻白,瘦薄的直角肩软在雾气缭绕的兰汤温水里。
身体一放松,倦意就上来了。
水微凉的时候,莫爱耷拉的脑袋轻抬了一下,听到门外程景行的声音。
“洗太久了,睡着了吗,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顿时手足乱挥,水花四溅。
莫爱慌忙出声:“别、别进来,我好了。”
头发半干不干,她懒得吹了,换好睡衣推门。
程景行在门口抱胸拧眉,“下次别锁门了,出点什么事,我还得撞开。”
莫爱:“……”
用这种理由教女孩洗澡不锁门,他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已到中午,莫爱茶饭不思,只想睡觉。
睡眠是一种非常消极的疗伤方式。
但这些年莫爱已经习惯,难过时只要能睡着,就昏天黑地地睡,起来时能好过些。
“吃点再睡?”
“不了,好不容易有困意,赶紧睡。”
程景行帮她拉上了遮光帘,房间瞬间暗如黑夜,他开了一盏暖光小夜灯。
她掀被上床,程景行坐在她床边帮她揶后背的被子。
“唔,猫……忘了猫,”莫爱已经眯成一条线的眼,硬撑着睁开,问程景行,“猫在问夏,没人喂。”
程景行道:“我让倩姨带走了。”
“哦。”
刚闭眼,忽而又想起什么,她再次睁眼,拿起床头手机。
“苓苓给我打电话了,我忘了回……”
“她后来打给我了,她就问问你,没什么事。”
“哦”
放下手机,她又缩回被子里,没闭眼,又在想什么。
“还担心什么事?”
“没、没了。”
爱操心的人,脑子永远停不下来。
“快睡。”
“嗯。”
终于睡了。
程景行昨晚也没睡,还来回跑了几个地方,他很快冲了个澡,出来后毫不犹豫地往床边走去,掀开另外半边被子,躺下。
莫爱已睡沉。
一张粉腮凝眉的精巧小脸,睫如鸦羽,乌发乱洒。
她从侧卧变成了平躺,身上睡衣领口有些开阔,露出一截沟壑,丰盈娇俏如雪兔。
美而不自知的山间小动物,总能勾起猎人的抓捕欲。
程景行立即错开视线,牵起被角往她胸口轻盖。
深深舒一口气,心想,真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吗?
他就让她……这么放心?
一股奇异的挫败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