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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回 金鸡洞中 多情女拒吃禁果 佛祖龛前 出家姑苦挣亲情

顾掬贤望着这块拦在路上的巨石,又向两边一丈多高的山崖、石壁看了看,唉声叹气的摇着头说:

“我们无法再往前走了,两边又上不去,怎么办哪?”

周安瑞注视着这块拦路巨石东边没有流水的斜面:“这里应该能爬上去!”

顾掬贤摇摇头:“有两人多高,怎么爬呀?如果勉强爬上去,前边要是没了路,下来可就难了!”

周安瑞看着脚下那两颗有碗口粗细的已经有些腐烂了的倒木,他用脚踹两下,虽然枝叶全腐烂了,只剩下这树干,但还没有烂透。他把这两根倒木搭在那块拦路巨石的东边,攀着这两根倒木爬上了这块巨石。回头,他又把顾掬贤拉了上去。上边如同这拦路巨石下边一样,是一条三米多宽大大小小石头铺成的石河,山水在石块的缝隙间流淌着,两边的石壁也越来越高。周安瑞、顾掬贤沿这石河向上又爬行有三、四公里,眼见得远处是一座大山的悬崖横在前边,而两边的石壁也有四五米高,两个人被陷在这有五、六米宽的石河峡谷中。

周安瑞看着一块大石头对顾掬贤说: “掬贤,咱们坐在这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到前边看看,无路可走咱就得退回去了。”

顾掬贤也实在走不动了。

她坐在那块被溪水刷得平平的石头上:“安瑞,雨季这溪流的水一定很大!”

“是啊,你没看这些大石块都被冲刷得很光滑,没有楞角吗?”周安瑞也坐在这块石头上了。

顾掬贤望一眼走过的一直深入到谷底的石头组成的石河:“我姑妈当年上山会是走的这条路吗?”

“不会,绝对不会,连顾伯伯当年来都不会走这条路的。”周安瑞说得非常肯定,周安瑞站起身“我往上去探探路吧,要是走不通,我们就得抓紧原路返回,吃的不多了,我们困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周安瑞往上又爬行有一里地,前边已经很难行走了,却听到有水的轰鸣声,他一下失望了:

前边一定有很高的石崖,水应该是从石崖上流下来的。只能走回头路了。他回头向来路看,见顾掬贤正在吃力的向上攀爬。周安瑞又伏下身去继续向上爬,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周安瑞加快了脚步,终于爬到对面的悬崖下,他仰头向悬崖顶望去,那悬崖仿佛伸入了云端,又似乎随时都可能倾倒过来。再向左看,几十米处是一个有二十几米高的悬崖,水就是从那悬崖上流下来的。这悬崖有十几米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光亮、平滑、洁净。山水从这石壁右边流下,水流宽不到一米,如同一条柔软轻盈的白练挂在那里。景色是美极了,可周安瑞却绝望极了:只能是原路下山,可是,返回到了深谷中又怎么办?往哪里去啊?确实没有体力再爬山了,给养没有了,两个人会饿死在这深山中的。

顾掬贤也爬到了这里,她见眼前的景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说:

“呀,真是仙境啊!”

周安瑞没有把自己的忧虑告诉顾掬贤,他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就是吃野菜——可是,这冬季哪里有野菜啊!无论如何也要把顾掬贤带出山去。周安瑞又向着那悬挂着白练的峭壁走过去,他知道,这悬崖上方就是他跟顾掬贤在山峰上看到的那条东西走向的大峡谷,紫竹庵应该就在这条峡谷中。不过……周安瑞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

“应该是近在咫尺了,可却难以逾越呀!”

顾掬贤听周安瑞在说什么,站起身也跟着奔这瀑布爬过来。

周安瑞爬到这挂着白练的悬崖前,他彻底失望了。有二十多米高的几乎是垂直的石壁呀,只能是走回头路了。

顾掬贤想解小手,可这里又太暴露了,她左看右看,见左边的那有三米多高的石壁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她攀着石头走过去,原来是一条极小的溪流,但可以想见,三米多高的石壁冲刷成一道有一米宽的深沟,雨季时水一定是强而有力的。顾掬贤方便完了,仔细地查看这小溪流,她知道,从这小溪流一定可以爬上去的。她走出这溪流的深沟,来到周安瑞身边。

周安瑞满脸忧伤,他说:“掬贤,我们现在只能返回了!”

顾掬贤知道周安瑞已经很绝望了,她也知道,原路返回,天黑前很难到山谷底部,即或到了底部,周围群山环绕,还向哪里行走呢?弹尽粮绝了。她想到刚才解手时那个断壁溪流处一定可以爬上去,但她没有告诉周安瑞,她想,这一路上周安瑞怕她劳累寂寞,尽是逗她,这回也要逗一逗这位乐观、坚强的周安瑞。

她说:“安瑞,我们连吃的都没有了,下到山谷中去又怎么办哪?还往哪里去啊?咱俩怕是要饿死、困死在这深山中了!”顾掬贤用手帕擦着眼睛偷看周安瑞。

周安瑞见顾掬贤已经意识到困难和危险了,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安慰顾掬贤说:

“哪儿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到山谷中后还爬上那座山峰,那里不是有个洞吗,我们就住在那个洞里,咱俩如同猿人祖先那样穴居,将来我们生一大堆小野人。”

顾掬贤知道周安瑞是不想让她忧虑,他是压抑着内心的绝望。她也不想让周安瑞在绝望中煎熬,拉着周安瑞说:

“过来,那里有一条石缝可以爬上去。”

周安瑞跟着顾掬贤来到那仅有一米宽的石缝前,向上看看,高兴的说:

“可以上去,可以上去!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掬贤有些不好意思:“解小手发现的!”

“哎呀,解一个小手冲出这么一道大石缝,厉害呀!”周安瑞竖起大母指。

爬上去后,果然是那条东西走向的南北西三面是悬崖峭壁的狭长的山谷。

一条蜿蜒的小溪横在峡谷中,远处可以看到,小溪北面峭壁下的一个缓坡上是一片暗绿的竹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庵房屋顶。两人蹲下身去,用双手捧着冰凉的溪水洗了脸。小溪水面只有两米宽,水流在乱石块中穿行,深处不过一尺,溪水清澈见底,水流平缓。两个人又走了有三里多路,对面那所白墙黑瓦的庵房已经十分清楚地摆在眼前。他俩沿一条小路向山坡上走约半小时就来到了庵旁。那破旧的庵门全是用竹子做成的,门旁立着的长满青苔的一块巨石上,依稀可以看出刻着的“紫竹庵”三个字。

庵门紧闭,多年的风蚀雨浸,那竹门黑色的漆已剥落得所剩无几。周安瑞和顾掬贤站在门前,不知为什么,竟谁也没有敲门。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足足有一刻钟左右,顾掬贤才轻轻地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庵门开处,只见一位光头、冷面、清瘦的中年妮姑,惊愕的瞥一眼两个人,又低下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双手合十,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顾掬贤看不清她的面容,也分辨不出她的年龄,但她断定,这中年尼姑绝不会是姑妈。

顾掬贤和声问这中年尼姑道:“师尼,请问,有位叫静安的师傅是在这儿修炼吗?”

那中年尼姑依然是不抬头,合着手,木然地说:“施主请堂内坐候,我去请来静安主持。”说着还是那样合着手,退两步后转身向后堂走去。

周安瑞和顾掬贤走进庵门,打量着这间小庵房。但见:庵堂的进深不过三米,是个小三间式,这间是中堂。堂内全是竹子框架结构而成,中堂两边是竹子做成的隔墙,隔墙上的门是紧闭着的。中堂显得非常狭小,一张约六尺长,两尺宽的供台对着庵门,在供台前立着一樽铜制的三脚香炉,这一台一炉就占去了这小庵堂的一半之地;供台上面的佛龛里,端坐着佛门四大菩萨之一的普贤菩萨的金色塑像。可见这庵堂的主持修炼的是为天下人免灾消病的佛行。

也许是中午的缘故,香炉里没有香火。站在这冷清静寂的“空门”里,顾掬贤心头掠过一阵悲凉!

这时,那中年尼姑陪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和善安祥的出家人从佛龛屏幕后面走出来了。

这就是静安主持,她面目清秀,目光平静,身材窕窈,透过宽长的尼服,仍可感受其内藏着的纤秀身姿。只见她两手捻着佛珠,缓步来到了周安瑞与顾掬贤的面前。

那中年尼姑对顾掬贤和周安瑞说道:“施主,这就是本庵的主持,静安师傅。”说完她转身面对主持“师傅,这两位施主找你。”说完后立即退到一边。

这位静安师傅看着面前这两个青年人,一不象是来求医问药,二不象是香客。她感到必有缘故,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惊疑闪烁在她的眼里。她速打佛礼来掩饰自己的惊慌:

“阿弥陀佛!看样子两位施主是远道而来,请问施主,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家人效劳的吗?”

此时,顾掬贤的思绪已经不在眼前,而是飞到了爸爸所说的那一九四O年吕铁皖逼嫁的那个情境,她仿佛看见一个悲愤绝望的年轻女子,逃进深山,消失在茫茫黑夜里……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一把攥住静安主持的手叫道:

“姑妈!姑妈!”

静安主持惊愕地:“你是——”

“姑妈,我是你的侄女儿掬贤啊!”顾掬贤已泣不成声。

“掬贤?我的侄女儿?”静安主持的声音有些擅抖,慈爱的双眼在顾掬贤的脸上寻找着什么。

静安主持抚摸着顾掬贤的手,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说:“长成大姑娘了,你爸爸妈妈好吗?”她终于控制不住而流下泪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站在一旁的那中年尼姑打起了佛语。

这一声佛语,仿佛提醒了这位静安师傅:世事复杂、邪恶奸忤,小心上当,同时也是在告诉师傅,出家人遁入空门,早已看破红尘,岂能为亲情所动!

静安象触电似的,放开了顾掬贤的手,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她闭起双眼,喃喃地说道:

“施主,出家人心中只有佛祖,再无亲情,二位请回吧!”

说完,她一转身,向那佛龛后面急步走去,扔下一句话:“邱尼,请替我送二位施主。”

顾掬贤被姑妈的表现惊呆了,她不知所措。

那个叫邱尼的僧尼还是那样双手合十,上前一步,对顾掬贤说:

“二位施主请回吧!”

“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啊!”顾掬贤醒过神来,一声悲呼:“姑妈——”绕过佛龛,奔将过去;周安瑞紧随其后也向佛龛后奔过去。

佛龛后是一条一米多宽,十几米长的“人”字檐竹木长廊。长廊两边空地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药草;长廊的另一头,连接着又一栋白墙黛瓦的庵房。从开的窗户数量看,这是五间式,它与那前面一栋的横三间,构成“紫竹庵”的前庵与后庵。不过这后五间是木石结构的,比前三间要坚固、整齐得多了。那前庵的三间,中为供堂,右为诵经房,左房则是供摆紫竹庵历代主持灵位、遗像的地方;后庵的五间,左边是大间,存放着经年采种炮制的各类中草药,居中那一间供着佛祖释迦牟尼的佛像,右边两间是卧房,房外顺着庵房右墙头有一披厦柴房。

静安主持出了前庵到后庵,跪坐在佛祖面前,手捻佛珠,口诵佛经。

顾掬贤追到静安姑妈的身后,周安瑞也紧随其后。

周安瑞搀扶着已泣不成声的顾掬贤,对静安说道:“静安师傅,我是掬贤的未婚夫,也是现在执政党——共产党政府的一名干部。我们是五天五夜,披荆斩棘、餐风宿露,翻山越岭地来到这里。我们来看您,是想告诉您,掬贤的父亲、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可是,遥对这重山深壑,两位已年近古稀的老人,是无能为力呀!他们只能企盼在梦里见到您,呼喊您的名字!”周安瑞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了,他强吞下泪水,继续说道“我以一个共产党政府干部的身份告诉您,解放了,国民党反动派被赶走了,吕铁皖之类的人不存在了。人民政府尊重出家人的选择和信仰,同时也支持一切因情、愤、饿、病而被迫出家的人返俗归故里,与家人团聚。”

“姑妈,回家吧!”顾掬贤接着周安瑞的话往下说:“十年了,这十年来你身居深山,独守青灯,美好的青春都与这香火俱焚了。安瑞说的是真的,中国共产党的队伍里,不会有吕铁皖那样的人了,姑妈,回家吧!我爸爸、妈妈都如饥似渴的盼你回家啊!”

顾掬贤看着姑妈那纹丝不动的背影,突然不敢再往下说了。她和周安瑞站在那儿,都不敢大声喘气,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姑妈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动态的出现。

邱尼也来了,她静静地立在周安瑞和顾掬贤的身后。她已经不再是先前那种低着头,双手合十的姿势了。她着实被这两个年轻人对姑妈一片深深的爱感动了,她不断地从衣襟里拿出绢巾擦眼泪,这可是她入庵五年来第一次流泪。她原以为,这五年的佛门百戒,自己已经不会是再有情感、思想和泪水的人了;然而今天,她才知道,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想起了在那重山之外的蓉阳她还有亲人。可是,她又想到,她和师傅静安的命运是多么地不同啊!她可是被家里的亲人逼入了空门的呀!她的俗名叫沈桂花,家住九华山下的沈家畈村。因嫁夫六年不生养,后又因丈夫上山采药掉下山崖摔死了,村里人都说她是扫帚星,白虎命,绝子,克夫。她为亡夫守孝满一年后,婆家不容,娘家也不收,她无路可走,只好进山投庵,削发为尼。

她记得,在她入庵的那年,静安的兄长第一次找到了这小庵里来。那时的紫竹庵只有三间茅竹房,也就是现在的前庵,这里几乎没有香客的足迹。师徒三人在这里真正是与世隔绝、苦修来生了,她们靠开垦山地种些五谷杂粮和采摘野果、野菜为生。那天,静安的兄长来到小庵,见师傅如此清苦,他泪流满面,苦苦地劝她回家,可是师傅不动凡心。兄长无奈,悲悲切切地离去了。不几日,静安师傅的兄长差人来小庵捐香火钱,才有了现在这个白墙黛瓦的紫竹庵后庵房。当时重建紫竹庵的时候,师太说“那旧庵虽然是竹篱笆墙,茅屋顶,但它到底是紫竹庵的庵名由来,不能舍去。”所以才建成这前庵与后庵。自那以后,每年都有一位香客翻山越岭来这里烧香、捐油、捐香火钱。师太说“这不用说,也可知是你静安师傅的家兄所为啊!”

邱尼想到这些,她再也不忍心看着师傅静安和两位年轻人受着感情的折磨,说:

“请两位先跟我到偏房洗尘,我代师傅留二位在小庵歇息。”

晚上,周安瑞在偏房休息,顾掬贤在姑妈顾济秀卧室和姑妈睡在一个床上。

顾掬贤向顾济秀述说着一路的辛苦,特别是昨天夜在山洞中对野兽的担惊受怕。

顾济秀告诉顾掬贤,那个山洞叫金鸡洞,她和丘尼采山草药就常在洞中休息。

顾掬贤还是坚持劝说顾济秀:“姑妈,新社会男女平等了,女人再也不会受欺侮了!”

顾济秀摇摇头说:“那只是口号而已。唉,掬贤哪,姑妈的认识也不知对不对呀,一个女人哪,无貌就是平安,无貌就是福分啊!你想,假如姑妈是个秃头挛耳,眇一目,跛一足女人,那国民党的吕铁皖绝对不会强娶的,就是送上门儿去也会被扫地出门的。”

顾掬贤不能完全同意顾济秀的观点,但她知道姑妈顾济秀是从自己切身的悲惨经历中得出的结论。就委婉地说:

“旧社会是那样,新社会人人平等了,就不会重演姑妈当年那种悲剧了。”

“掬贤哪,这跟新社会旧社会没有关系,漂亮的女人就如一朵芳香四溢的鲜花,谁都想采摘。如果大家去争抢,抢不到手者宁可把这鲜花踏成烂泥,休想别人得到;强手得到了,他并不爱护和珍惜,糟踏蹂躏后还是被扔掉。这山上的师尼有不少就是因为这种遭遇而被迫出家的。”

顾掬贤依偎在顾济秀的身边,心疼地问道:“姑妈当年逃婚到这里来,一定经历了千辛万苦吧?”

“唉——”顾济秀长长的叹一口气说:“那年,我被那个大个子留着八字胡的国民党团长吕铁皖抢到团部,我是抱定死的决心也不相从。忽然想到要做最后的努力,我假装认可了,跟那团长说,你既然是明媒正娶,那总不该让我在兵营里结婚吧。就这样搬到兵营外的一处房子,也是天不绝我,恰在这时他接到紧急通知去南京,安排两个兵看着我。年三十晚上趁两个兵喝醉了酒,我才逃出虎口。我顺蓉阳城西一条山谷小溪逆水向上走,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傍晌时,我筋疲力尽啊,坐在小溪旁的一块石头上歇一小会儿又往前走,到天黑下来了,我在小溪边一片树丛中坐下来过夜。刚黑时,山死一样的静,静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夜深时,山中不时传出野兽的嚎叫,还可以听到有野兽到溪边喝水的声音。那时姑妈想啊,最坏就是个死呗,所以也就不害怕了。亮天后,我在小溪旁洗把脸又沿小溪往山谷里边走。”

顾掬贤抽泣着:“姑妈,那你当时想往哪去呢?”

“姑妈也不知道往哪去,反正路越来越难走了,穿过无数的山谷,小溪两边全是那种手指头粗一人多高的三棱草,密密麻麻,里面还有那种叫老虎鞭的带刺的小树,手脚全都刺破了。几天后,见在一条小溪右边山坡上有三四座石头垒起的房子,原来这深山里面也有人住。我又惊又喜!我到最近的一户姓赵的人家,老俩口都有五十多岁了。我看他们是善良人家,我就如实告诉了他们我的情况,他们很同情我,留我住下。晚上听赵家公说才知道,这里离蓉阳已经很远了。我这一路是千辛万苦,生怕那个团长找到这里来,决定第二天继续走。赵家公说他有个姐姐,也是当年被欺辱去紫竹庵出了家。那紫竹庵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在一个三面是峭壁悬崖的山谷中,还要翻过几个山头、走上几天才能到。他指点我到那里去安身并且答应送我去。我十分感激,跪地给老人磕头。就这样,我与赵家公整整又走了四天才到这紫竹庵。我人也垮了下来,到紫竹庵我就一病不起,幸得庵中两位师傅用中草药医好了我的病。病好后我就正式拜师出家了,从此跟着师傅一心念经、学医。我的两位师傅在前几年相继圆寂了,这邱尼是我师傅在世的时候,我按师傅意思收的徒弟。后来你爸爸来,我才知道你爷爷奶奶都已不在人世了。我也就更断了尘念心依佛门了。”

顾掬贤听到这里,恨恨的说:“姑妈,也不知这该死的吕铁皖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要是还活着,一定要找到他报仇雪恨!”

“掬贤哪,我这样含羞带辱地出逃,活下来原本就是想报仇,后经两位师傅开导,方知平民百姓不付出血的代价,哪能报仇?甚至是付出了代价,却大仇未报又填新仇。自古都是民斗不过官哪!”顾济秀意味深长又无可奈何地说。

顾掬贤和周安瑞在紫竹庵住了两夜,所有的劝说都无济于事。他俩知道,姑妈顾济秀经历了那场劫难加之这么多年的山中岁月,她是彻底的厌恶了尘世生活,不想再去重新认识和感受那山外的新世界了。他们只能无奈地决定返回蓉阳去。顾济秀也不再挽留,她告诉二人沿峡谷中的小溪逆流向西,在西边那悬崖绝壁北面有一条凹进石壁的栈道,走出这峡谷再翻四座山峰,走一天多的路,有个刘冲村,到那里可以雇一辆毛驴板车拉你们出山再搭车去蓉阳。临别时,顾济秀再三叮嘱顾掬贤,不要对拉车的说起我们是姑侄,这山里人很重感情,我常给他们医个头痛脑热的,他们要是知道咱们的关系就会不收你坐车的钱了,山里人很苦哇!”

顾掬贤、周安瑞两人含泪答道:“我们明白了,姑妈”。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们一切平安顺利!”顾济秀说罢提袖偷偷拭泪。

周安瑞见状,心想:这姑妈流的哪里是泪啊,分明是血。他环视着此刻他置身其中的巍巍佛山,自言自语地说:

“佛门菩萨宏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我们共产党人不信有地狱,但求人间无冤狱!”

顾济秀听了周安瑞的话,打起佛语:“阿弥陀佛!”接着她目光平视前方的峭壁,喃喃说道“佛门也好,贵党也罢,也都是一个‘愿’而已。其实只要有七情六欲在,这人间就有血,有泪,有恩,有怨,有爱,有恨。”说完,她回头看一眼漂亮超群的顾掬贤,“掬贤,你我姑侄青春在两朝,但愿命运也相异。”她又面对周安瑞“贤侄是仕途上人,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贤侄切记了!恕贫尼不远送,你们上路吧!”说完,她一声“阿弥陀佛”后,转身向紫竹庵门内走去。

周安瑞和顾掬贤对着顾济秀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喊道:“姑妈保重!”

他们转身向山下那夹在南北两边峭壁下的溪流奔去。

周安瑞搀扶着顾掬贤的胳膊:“掬贤,你对姑妈的告诫怎么看哪?”

“你是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吗?”顾掬贤问。

周安瑞点点头。

顾掬贤思考了一下,说:“从姑妈这个角度说,这是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呀。不过,既然没有害人之心,也就没必要时时提防了,否则,精神是不是太紧张了?你说呢?”

“我也说不清楚,但这句话是无数身受其害的人总结出的经验教训,不会是没有道理的。”周安瑞说。

顾掬贤歪着头问:“那你说我们应该防着谁呢?”

周安瑞不以为然的说:“革命队伍中都是同志,要防应该防着蒋介石反攻大陆,防着帝国主义侵略我们新中国。”

“那不是我们个人该防的,我看,我们俩倒是应该提防——”顾掬贤想说副县长吕向阳,可话到嘴边,她却又停住了。

周安瑞心知肚明,他知道顾掬贤是想说吕向阳副县长,只是不想把这事挑明。他想:高阳县长参加了抗美援朝,吕向阳可就说一不二了。如果他对顾掬贤确有不良企图,那么,把顾掬贤从蓉东小学调到县政府就是他这位副县长的第一步棋,破格提拔顾掬贤为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是他的第二步棋,第三步棋他吕向阳想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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