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离乡背井 雪峰乞讨救老丑
拦车鸣冤 向阳侥幸遇首长
吕向阳虽然气息微弱,但他头脑还清醒。
白雪峰摸摸吕向阳的上额,滚烫的。白雪峰知道,吕伯伯在发高烧,现在虽然没办法送到医院去治疗,但也不能这样硬挺着呀,一定要弄点退烧的药给吕伯伯吃,不然,吕伯伯真的会死在这里的,他说:
“吕伯伯,你喝水吗?”
吕向阳微微的摇了一下头。
白雪峰说:“吕伯伯,你在这儿安心躺着,我把门都给你堵好,我要去医院给你弄点儿药吃。伯伯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雪峰钻出瓜窝棚,用玉米秸把瓜窝棚前边堵严实了,他一路向城里跑去。
到了他常去捡饭菜的饭馆门前,他拦住一位过路的中年男子,问:“大叔,这附近有医院吗?我要买——”
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白雪峰,还没等白雪峰把话说完,就躲闪着迅速的走开了。
白雪峰暗想:就是告诉我医院在哪,又能怎样呢?自己也没钱买药呀!不过,还是要找到医院才有办法搞到药啊!
这时,白雪峰见一位中年妇女向这边走来,他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说:“大娘,请您帮帮我吧,我伯伯要死了!”
白雪峰流着眼泪。
那位妇女停住脚,左右看了看,低声问:“孩子,你需要什么?我怎么帮你啊?”
白雪峰说:“大娘,我想找医院,我伯伯发个烧,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位妇女看着白雪峰那愁苦的样子,问:“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白雪峰见这位中年妇女挺和善,就实话说:“大娘,我是陪着伯伯来都城告状的,我伯伯发高烧要死了,我想找医院弄点药。”
那位中年妇女用很低的声音说:“你就叫我张老师吧,我也去医院,跟我走吧!”
白雪峰跟着张老师来到医院。
张老师告诉白雪峰先要到门诊开方子,然后到收款窗口交款,再到取药窗口拿药。
白雪峰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在想着,自己身上现在是分文无有啊,怎么样才能搞到药呢?
张老师见白雪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发呆,疑惑的问:“你没钱买药吧?”
白雪峰点点头。
张老师看着走廊里的长条木椅子,低声说:“你坐那里等着吧,我一会儿给你把药送过来。”
大约有一个小时,张老师过来了,看着白雪峰:“走吧,跟我走。”
白雪峰跟着张老师走出医院,又走了一段路,张老师停住脚,从兜里拿出用小纸口袋装的药说:
“这有三包药你拿上,是退烧、消炎、镇痛的药,按着口袋外边写的用量用,可以同时用。这一共是一周的药。”
白雪峰深深的给这位张老师鞠了一躬,流着泪说:“谢谢张老师,我伯伯有救了!”
张老师低声说:“快去吧,你伯伯等着用药呢!”
白雪峰深深的给张老师鞠一躬,手攥着药撒腿就向郊区跑去……
白雪峰跑到郊区的瓜窝棚前,他大张着口呼呼的喘着气,但他一刻不停的把堵在窝棚门口的玉米秸搬开,俯身到吕向阳面前,说:
“吕伯伯,有药了!吕伯伯,有药了!”
吕向阳一动不动,面部也毫无表情。
白雪峰哭了起来:“吕伯伯,吕伯伯!”他用手摇着吕向阳的肩头。
吕向阳哼了一声,嘴唇动了一下,表明他还活着。
白雪峰赶紧把退烧的药拿出三片,可是,怎么让吕伯伯吃下这药呢?就这样放到吕伯伯嘴里,他能吃下去吗?
他把瓶盖里倒上点水,把药片放到瓶盖里,搬起吕向阳的头说:“吕伯伯,吃药吧!”
白雪峰费了好大的劲,药还是没有吃下去。
白雪峰急中生智,他把三片药放进嘴里嚼碎了,又喝一小口水含在嘴里,他搬起吕向阳的头,嘴对着嘴把药吐进吕向阳嘴里。
吕向阳咕噜一声把药和水咽了下去。
白雪峰就把吕向阳放好了,身上给他盖了两个捡来的破军大衣。白雪峰想:如果这药要是见效,一会儿醒来,李伯伯肯定是要吃饭的,因为从有病以来基本上也没吃几口饭啊。他俯下身去,对吕向阳说:“伯伯,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想办法弄点儿饭儿给你吃。”
白雪峰走到城里的一家饭店门前,他想,今天一定要给吕伯伯弄到好吃的饭菜,最好再弄到一点酒啊。一路上,白雪峰都在想,怎么能让吕伯伯吃上比较好的饭菜呢?
白雪峰快进城前,在路旁边的水沟里把脸手都洗的干干净净的。他到了那家常去的饭店,和往常一样,到饭店先帮助饭店干活,打扫卫生、劈柴、往外倒垃圾……有什么话就干什么活。
今天中午,吃饭的人特别多。饭店负责人拿过一套工作服给白雪峰,说:“小白呀,你把这套衣服换上,帮个忙吧,负责楼上。201、202两个房间客人马上要吃完了,请你帮助把那两个房间给收拾出来。”
白雪峰痛快的答应着,换好工作服,拿着抹布来到二楼。见201包间的人刚吃完走出来,白雪峰站在一旁,给客人让开路。客人走了,他进到201包间,一眼就看到客房窗台上放着一个公文包,他知道一定是刚才的客人落下的。白雪峰立刻追了出去,拦住那几位客人。问:“几位前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到包间了?”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突然想起来了,慌张的说:“哎呀,我把公文包落在包间了。”
白雪峰问:“前辈,您的包儿有什么特点吗?”
一位年轻一点的说:“院长,是您平时拿那个棕红色的皮包吗?”
白雪峰从身后拿出那公文包问:“是这个吗?”
这位院长见了公文包,高兴的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里有我和老伴儿的工资和两份文件。”他接过包打开拉锁让白雪峰验证,二十元钱给白雪峰。
白雪峰坚决的回绝了,他说:“院长,这东西是您的,就应该物归原主啊。”
院长问:“你是饭店的服务员吗?”
白雪峰说:“院长,我是在这儿帮忙讨饭吃的,我是南方人,的都城还反映情况,结果我伯伯病倒了,我到饭店是来捡点儿残羹剩饭吃的。”
院长问:“确诊是什么病了吗?”
白雪峰说:“发高烧,看样子是感冒吧。已经在医院买了药,中午我刚吃过药,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这位院长说:“嗯,这样吧,你回去看看你伯伯病情怎么样?如果还不见好,你明天就把你伯伯送到医院来,就是你买药的那个医院,我姓赵,就找赵院长就可以了。”
白雪峰,千恩万谢,他想这回吕伯伯可有救儿了。
到下午两点钟,白雪峰带着吃的回到窝棚。他钻进窝棚,伸手摸摸吕向阳的额头,高兴的说:“伯伯的烧退了,伯伯的烧退了!”
吕向阳慢慢的可以睁开眼睛了。他看着白雪峰说:“看样子我好像还死不了了。”
白雪峰又把消炎的、镇痛的药喂给吕向阳,吃完药,白雪峰问:“吕伯伯,还有馒头,肉,还有酒呢,吃什么?先吃点馒头吧?我蘸点水喂你吧,快两天没吃饭了!”
吕向阳点点头。
白雪峰把馒头掰成小块,蘸上水,一块一块的喂给吕向阳。吃了有三、四块,吕向阳摇摇头。
白雪峰说:“吕伯伯,我那边联系好了,明天我送你去医院吧?”
吕向阳吃力的摇摇头说:“不,不去。”
白雪峰说:“伯伯,你不用担心钱,市医院院长亲自安排的。”
吕向阳听了白雪峰的话,吃力的睁开眼说:“我好多了!”
白雪峰摸摸吕向阳的头,说:“确实不那么烧了。”他又喂给吕向阳退烧的药、消炎药、镇痛药,高兴的说:“吕伯伯,你等着,我给你烧姜汤去。”
白雪峰到窝棚外的下风头处,他从地头的树上折了几个粗点的树枝插在地上,把从垃圾箱捡来的一个不成形的铝盆吊在搭在两个立棍上的横杆上,把从饭馆要来的一把生姜片放到铝盆里,填上水,铝盆下放着捡来的干树枝。白雪峰点燃了干树枝,十几分钟,铝盆里的姜水就滚开了。
等到姜汤温热不烫嘴了,白雪峰端进窝棚里说:“吕伯伯,喝热姜汤吧!”
吕向阳听了一惊,张开眼:“小子,哪来的热汤?”
吕向阳明显的好多了。
白雪峰用瓶盖喂着吕向阳,直到吕向阳喝得满头大汗。
第二天早晨,吕向阳能坐起来了。
白雪峰又用同样的方法给吕向阳烧了剩下的姜汤,又把捡来的剩菜倒到姜汤里,烧好后,端进窝棚里。
吕向阳吃了一口,笑着说:“味道挺香啊!哎呀,这里还有肉块子啊,好像是红烧肉啊。”
白雪峰高兴的说:“就吃红烧肉啊,昨天我捡了半盘子呢。”
这顿饭,吕向阳真的是吃得又香又饱啊!
吕向阳高兴的说:“雪峰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呀!真香啊!”
白雪峰说:“昨天我到饭店,客人特别多,饭店服务员有两个请假的,忙不过来了,经理让我帮忙,这样我寄给他们饭店当了两个小时的服务员。”白雪峰就把在201包房遇到医院院长的事说了一遍。
吕向阳感慨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好事必有好报啊!雪峰啊,还亏得你来了,要不我吕向阳这条命就扔到都城了!再好一好,还得办咱那件大事去呀,也不知你高伯伯这些人怎么样了!”
白雪峰问:“吕伯伯,那还要不要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啊?”
吕向阳说:“不用啦,我现在感觉可好多了。”
“吕伯伯,咱俩钱和粮票早都用光了!”白雪峰提醒吕向阳说。
吕向阳笑着说:“有白雪峰我就饿不死呀!”
吕向阳和白雪峰现在已经成了身无分文的乞丐,完全靠白雪峰每天到饭店帮着干点活,捡些剩饭剩菜来充饥。吕向阳虽然尚未完全恢复健康,但他已经可以走动了,他做着最后一拼的打算。
他用一张半开大白纸写上几个大字:“天下奇冤:蓉阳县四千人被诬为反革命,其中首犯有老红军及老红军遗霜、特残军人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