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吱吱嘎嘎的大门开启声,没有紧张的BGM,灵秀将房门轻轻一推,伸手打开墙上的开关,新世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展现在眼前。
金光一片,闪得景中宇睁不开眼睛,灵秀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夸张的挡眼睛动作。
“你在干嘛?这里又不是金山。”
“不是,我真的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了。”
“我看你是看了这么久的蓝色,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等我给你找眼药水滴一滴,一开始我也不习惯的。”
景中宇一把扯住灵秀的手,“秀,别走,我有点怕。”
怕?灵秀自以为很理解景中宇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哪怕是一开始他的紧张出丑,和方才他捉弄丽丽的闹剧,这些她都懂。
可眼下他是怎么了?他所谓的害怕并不像装的。
“你怎么了?还闭着眼睛干什么?”
“我怕这里太好了,你把自己关进这座城堡里,不肯被我带走怎么办?”
“你童话剧看多了吧?”
景中宇还是不肯张开眼睛,将头埋在灵秀的肩上,紧张地将她抱紧。
“以你的性格,不会将就自己的生活,这么坚决地不肯跟我离开,除了你想要的自由,一定是因为你很喜欢这里,比我给你准备的家更喜欢。我怕看到这些你真正需要的,和我给你的大相径庭,那样的话,我会很自卑,很自责——”
哎,这个小可怜净想些什么呀?灵秀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手感非常不错,心理治愈度不比撸猫差。
“不要怕,这里不是我的家,只是我租住的公寓。你也说了你给我准备的是家,哪怕又穷又破,也是有家的温度的,何况我很喜欢你那里,又漂亮又舒适,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建空中花园吗?而且我相信以后我们一定会拥有一个真正意义的家。”
景中宇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脸很懂很期待的表情,“我知道,等我们有了孩子,就有真正的家了。”
“想象力这么丰富,送你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在哪里?”
“抬头就看到了。”
人的本能可不光是生存和繁衍,有时候别人貌似不经意的指令会让人不过脑子地照做,此时的景中宇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还真的看到了一朵红花,一朵很大的红花。
雪白的墙上挂着几幅装裱好的画,最大的一个正方画幅上,是色彩绚丽的一朵红牡丹,奇异的是这幅画不仅颜色鲜艳,还明显散发着很自然的光泽,说是流光溢彩都不为过。
再看向其他的几幅画,房舍、田野、繁花、绿树,都是非常经典的油画作品,但总感觉和一般的油画有些不同。
等视线看到近前的一个大物件上,景中宇顿时明白了它们的与众不同在哪里。
不大的一间卧室,只放了一张酒店标间那种尺寸的单人床,旁边便是这个并不比床小多少的一套绣架。
绣架上撑着即将完成的绣作,有点文化常识的人都会认得,那是梵高的《星空》。
“平时你还要刺绣?”
景中宇提问时的表情百感交集,灵秀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我的调查报告里没有关于苏绣的信息?”
“有,你姐姐是专业的绣工,但是没有调查到你也在做绣活儿,绣活儿,有这个词儿吧?”
“用词还挺准确。我是在做绣活儿,赚外快,很奇怪吗?”
这是景中宇最接受不了的现实之一,跟他在一起,作为他的女人连生计都不能保证,他还算什么男人?
“别急着皱眉头,能把爱好做成一生的事业,是人生的一大幸事,能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几个人,就像你,你的爱好是机械设计,事业却是企业管理,不也是一种无奈吗?”
“那你的理想是开一家苏绣工作室?”
“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实不允许。”
“你现在有我了,男人要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帮助女人实现理想的吗?你是我的女人,总得需要我做点什么吧?不然我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
“好,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容我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不就是缓兵之计吗?
景中宇对灵秀最不满的一点不是她设置的底线,而是总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两口子过日子,哪怕摊子再大,亦或是家徒四壁,要是能划得清、算得明白,那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但她不想细说,景中宇就不能逼得太紧,行动必须要按计划来,只是回头得把计划再改一改。
主话题被搁置,景中宇这才重新细致地观摩起公主的小城堡来。
一张小床,粉紫色的床品上坐着一只四不像公仔,床头柜上一盏颇具古意的泪滴状台灯。
床尾正对着书桌,更像是设计台,再看看这边的绣架和墙上的绣品,最后看向显出一丝得意之色的灵秀。
“你的特长里还有绘画这一项?看来法务中心可以裁撤了,啥都调查不出来。”
“这一项很重要吗?就像你们做设计的,制图是必备技能,刺绣也一样,好的绣工都是自己做画稿的。”
“所以,这是我们的共通项,共同爱好有多重要,还用我解释吗?”
“既然是共通项,那你来品评品评吧!”
送命题不期而至,类似的题型是这样的:
——我这一身好看吗?
——好看。
——哪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