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颗小零件开始。

从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开始。

慢慢地往前，慢慢地取得进步，之后能做到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

你会迈动左脚就会迈动右脚，你会走路就会奔跑。

就算达不到世界冠军的程度……至少你会跑步了。

至少结果不会太差。

“没有人逼迫先生，一下子建造出一间工厂，”墨萱看着叶羽，眼中有着脉脉柔情，“我想雅儿、华裳、未央她们，都只是想让先生……至少在她们的领域里，先做出一个零件。”

能多出一点共同话题，能一点点取得进步，能逐渐成长为她们所希望的样子。

“墨萱始终相信，有朝一日，先生会成长为一个英明的帝王。”

叶羽心说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个早在四年前就欢喜过度昏死过去的秀才叶羽……

“可是四年了，四书五经我都早已不记得了，如今的我是凭着科技——也就是机关术，才走到的这一步。”叶羽不着痕迹地给墨萱打了个预防针。

“无论是通晓四书五经的先生，还是各类机关信手拈来的先生，对墨萱而言毫无分别，都是那个先生。”

然而墨萱只是轻轻把自己的手心放在叶羽的手背上：“记得我们重逢之时，先生拿着‘手枪’对着我发脾气，说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先生了，我当时还在想怎么办才好……”

确实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先生了啊。叶羽在心中苦笑。

只是穿越这种事对于现代人而言都太过惊世骇俗，更何况是在思想相对封建的古代。

话说李小玉在听过墨萱的事之后特地跑来问过叶羽，说如果她并不是本人，只是莞莞类卿，是记忆和性格都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将来长大了吵着哭着要嫁给叶羽，到时的叶羽应该怎么办——

“长得像就够了。”叶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光是‘她’和你长得很像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把她留在我身边了。”

“那墨萱也是一样的。”李小玉注视着叶羽的眼睛，“何况你并不只是跟他长得像，你是实实在在地，继承了这个世界‘叶羽’的身份。”

当时的叶羽无话可说。

“你看，像这样，破碎的镜子也是有可能复原的。”见叶羽并没有拒绝，墨萱双手轻柔地捧起叶羽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只要不小心把镜子摔碎了的那人，愿意把两块破碎的玻璃放在一起，愿意搜集地上的碎片，就算有可能会割伤手，就算有可能再也拼不回来……”

在接到夜未央的书信之后墨萱毫不犹豫率领机关城之人前来帮忙，不顾自身安危修建机关，在大江南岸和白浩的军队对峙了一个多月。

那是会死的，她原本可以拒绝的。

带领族人躲回那个绝对安全的机关城里去，待到白浩和夜未央分出胜负之后再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修建发电设施，夜未央要是追问就说“抵御军队不在我们和叶王之间的约定项目之中，我身为墨家巨子有必要为族人的生死安危考虑”……

可是她仍然带人出现在了前线，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她选择了更加冒险的路，把一切都押在了叶羽的身上。

正如现在，她捧着叶羽的手，眼神诚挚而温柔。

“我喜欢先生，无论是哪一个先生。”

无论你是哪一个先生。

叶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蕙质兰心如墨萱，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必然也已经发现端倪了。

发现眼前的这个“叶羽”和她记忆里的先生大相径庭，就算勉强将那面破碎的镜子拼合粘上也再不是同样那一面。

但她并没有心灰意冷，并没有轻言放弃——应该说，叶羽没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先生呀，若你真的变了，变得刻薄寡恩，变得冷酷无情，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