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痛苦一直折磨着我,直到二皇子找到了我,说魏国要与我合作,派我回敕勒做内应,事后我可以大权在握。
什么?让本王子回敕勒当内应?这种数祖忘典,背叛部族的事....
得加钱!
哦不对,本王子不缺钱,得加好处!
我妥协的如此果断,是因为我才不忠于敕勒王庭,李瑶光此生只臣服于大魏永乐公主一人。
于是,二皇子又向我许诺可以给我和李望舒赐婚,让我光明正大的迎娶公主。
我知道魏国的帝位多半是这位皇子,但却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可信。
于是便去问了我师父宋温安,温安兄说这件事是陛下首肯过的,我也是他作保向陛下引荐的。
如果我答应,此事便由二皇子负责调度,北平王府全程配合。
既然如此,我没有不接受的理由,此去敕勒九死一生,但敕勒男子从不畏死,更何况是为了心爱的女子。
这件事是绝高的军事机密,只有不超过十个人知晓,连李望舒我都不曾告知,只能在离别前,借着酒意隐晦的告诉她,我会回来,还会把柔然的草原全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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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舒密谋送我回敕勒的事,宋温安一清二楚,暗中配合演了一出苦肉计。
可我却在最后关头萌生了悔意,看着她以命相逼的背影,我猛地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似乎比我认为的要更浓烈。
我抱着她上马,我们俩在广阔的草场上一路向着柔然境内狂奔,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在马上大喊大叫,眼角含着泪花,像一只飞出囚笼的小鸟。
真想让这只鸟儿永远停留在我们草原上....
或许,在九死一生的明天到来前,我应该把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向她倾诉,或者再无耻一些,毁了与汉人的盟约,直接将她掳回敕勒。
所以当她大喊“本公主应该属于草原”的时候,我停下了马,鼓起勇气挑明了我的心意。
结果她干脆回绝我:"我待你如兄弟!",又磕磕绊绊的一顿舞文弄墨,鬼扯一通。
我实在难过的紧,敷衍了她两句,就翻身下马,狠了狠心一抽马鞭,便将这只小山雀放走了。
我做不出对她强取豪夺的事情,因为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梵伊奈公主,她被我的父亲强抢到敕勒,一辈子都郁郁寡欢。
再见了喀吉帕德,汉人的笨蛋公主....
笨蛋公主啊,下次长点心吧,差点被狼叼走都不知道!
我目送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没有挥手,也没有高喊再见。
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大块,仿佛送走了我的整个世界。当时我不知道,那次别离竟是我们最后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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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敕勒后,我给她写了很多封信,夹在递给北平王的情报密信里,委托北平王和温安兄替我送到公主府。
即便所有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但我依旧乐此不疲的给她写信。
最开始,我还比较含蓄,扯东扯西的乱写一通,嘘寒问暖后又拐弯抹角地问她要雪泥豆沙的食方。
我自然不是贪那点子甜食,我只是思念那年的元夕夜,她手指轻轻擦过我嘴角时的笑语盈盈....
我的小公主,我当时是同您求欢啊...
求得是欢爱似鸳鸯,相偕若连理....
后来她没有回我,我干脆任由自己的思念在字里行间中生长.
在一年四季的信里,我不停的告诉她这边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提每天我都过着死里逃生般日子:
春天到了,雪山上消融的积雪汇聚成清澈的冰溪,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您的眼睛;
夏季时分,牧民的牛羊产下了团子般可爱的牛犊羊羔,若是你这个魔鬼在我身边,一定会吵着晚上要吃蒸羊羔;
秋天的雨很大,让我想起你们汉人的诗:“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到了冬天,在敕勒的大雪中,我写信问她,淮安雪落否?公主可安好?
可她一直没有回我。
没关系,等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回到淮南,给她讲述我所看见的那些美景趣事。
或者,让她来我们草原,我们一起去看格桑花的盛放,还有圣山之巅云雾环绕的仙境。
只可惜,这些美好并没有到来的那一天,我一生的梦魇降临在武佑十四年的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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