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群臣皆是惶惶大惊。
庞拾更是无措。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庞拾看向李景和,见后者也是一脸愕然,只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宁帝怒声:“庞拾,朕指挥不动北平王府,也指挥不动你了吗?”
庞拾闻言,惊的一颤,立马带人将北平王团团围住。
北平王巍然不动,只搁下酒杯,镇定自若问:
“陛下,您这是何意?”
魏宁帝没有看他,对着目怔口呆的群臣缓缓道:
“北平王宋钦山,无召擅自引兵归京,儿戏军务,蔑视君威,有犯上作乱之嫌,按律诛九族。“
魏宁帝微微侧目,面无表情地看向宋钦山:
”但朕念及先后之功,暂将宋钦山关入昭罪寺,废黜爵位,褫去军职。而北平王府,即刻起派重兵把守,待秋后与宋钦山一齐发落去处。”
李景和的心脏怦怦直跳,根本不知父皇为何突然要对北平王发难。
而庞拾见此情景,也只能命令手下动手将北平王押下。
“陛下!三思啊!”就在御林军将要动手之际,大殿里颤巍巍地响起一声音。
左谏议大夫张润平从他的席位起身,直直的到魏宁帝面前跪下:
“北平王两代忠烈,又有开国之功,现在我大魏与敕勒死战,北平王府的世子如今还在盛乐驻守,北平王府现在万万动不得啊!”
现在北疆的十余万军队都由北平世子宋温安掌管,现在要动宋钦山还有北平王府,不是逼着造反吗?
“是啊陛下,动不得啊...”殿内的一些臣子见状,立马反应过来了,纷纷起身跪到在殿前苦苦哀求。而余下臣子则默不作声,生怕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但是魏宁帝丝毫不为所动,给了庞拾一个眼神,御林军便立马动手要将宋钦山押住。
“张谏议不必替本将求情!”宋钦山砰的一拳砸在桌子,猛地站起指着魏宁帝大骂:
“李询,我长姐当年真是看走眼了,才选中了你这么个鸟人!当年她就应该改嫁到西凉去,嫁给段茂业那小子都比你强!“
宋钦山一脚踢开一个试图对他动手的御林军:
”北平王的爵位我才不稀罕,还给你们李家!你们也不必押我,我自己会走!”
魏宁帝猛地起身,原本沉如古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的波动,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哆哆嗦嗦指着宋钦山:
“还愣着干嘛!速速将他带下去!”
宋钦山怒气冲冲的被带下去了,而魏宁帝则一下子摊在龙椅上,猛地咳嗽起来,似乎是被气的不轻。
李景和见状,连忙上前给端上了一杯茶,又给魏宁帝顺气:
“父皇,您...您消消气....”
魏宁帝喝了一口茶水,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疲惫:
“老二,北平王府树大根深,这算是朕最后能做的了,剩下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李景和又是大惊,原来父皇昨日在御书房的那句‘朕自有安排’竟是这个意思吗?
先将北平王押在宫中为质,以挟令外城五万中护军不可有妄动之举,再围困北平王府,以命北疆手握重兵的宋温安,不得起不忠之心。
魏宁帝缓了一会,睁开了眼睛,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冷漠。
他抬抬眼,给了身侧宫人一个眼神,那宫人便立即从袖中抽出一卷谕旨,走到前面,展开朗声念到: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体衰力竭,为国计民生,当归政退闲。特谕旨禅位于二皇子李景和,愿其承先人之志,明德修业,忠诚谦和,秉仁德之心,以保大魏繁荣。
朕归政后,凡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仍当躬亲指教,嗣新帝朝夕敬聆训谕。而文武百官务必全力辅佐,共守江山社稷、百姓福祉。钦此!”
群臣们面面相觑,最终不知道是谁带头,出列行跪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早已完全愣在一旁的李景和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匍匐在地上,按压住内心的狂喜,与群臣一同接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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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东郡 醉春楼
宋温宁悠悠转醒时,她身侧正坐着李景宴,李景宴似是一宿未眠,单手支着头,眼睛微闭,困得一顿一顿的点头欲睡。
“宴宴...”宋温宁轻轻唤了一声,李景宴便瞬间惊醒。
他扶着宋温宁坐起,又仔细的塞了个软枕靠在后面,才握着宋温宁温热的手开始紧张的喋喋不休:
“宁宁,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昨夜给你请了郎中,郎中说你不碍事,只是误食了一些迷药,睡醒就好了。可我放心不下,你昨日抱你的时候,你轻的吓人,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一直不敢合眼,我一闭眼就是...”
话未说完,宋温宁便抱住了李景宴,她依偎李景宴怀中轻轻摇头,雪白耳垂上的掐丝云玉珍珠耳坠也随着轻轻摆动:
“夫君,我没事的,睡醒一觉后,感觉身上好得很。”
昨夜那一幕不断的在李景宴脑海中重演复现,倘若不是他耳尖,听到了那声含糊不清的呼喊,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景宴闻言点点头,抬手也揽住了宋温宁,紧缩的眉头慢慢展开。
感受到怀中人柔软的温度,他感觉原本紧张到僵硬的身体缓缓松弛了下来,那压抑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轻松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既然宁宁没事...
那有事的便是他了!
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宋温宁招呼不打一声就来了巴东郡!
巴东郡虎狼之穴,是她一个弱女子该来的地方吗?
李景宴忽然起身,留下表情微愣的宋温宁。
他简直越想越气,于是开始在房间内背起手踱步。
先前明明都叮嘱好了,叫她万万不可莽撞,夫君我英明神武,自会安顿好一切。
可她为什么不听,世间女子都是这般顽固的吗?
妈的,一定是李望舒那顽冥不化的反骨犟种,带坏我的夫人!
心里难以平歇的后怕,怨怒,揪心让李景宴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
本王不管平日如何,今日定要好好教育夫人一番,否则怕是日后她怕是要捅出天大的娄子!
夫纲不振,府无安定!
李景宴气冲冲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床榻走去。
宋温宁抬起头看他,一双杏眼里面却已经含着泪,泫然若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