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平定的当日,北平王便派了人去往盛乐送信,在盛乐的宋温安接到信后,心下大定。
边境苦寒,比不得淮南温润舒适,小妹宋温宁自幼体质娇弱又有身孕。所以淮南事情一平,宋温安便派人了马送自家小妹回淮南去。
十月十五日 淮南城
淮南城今年的冬天有些冷,满城的寒菊刚露花苞时,没到三九天就下起了大雪。
朔风瑟瑟卷过长街后,淮南的内城仿佛披了一层洁白的羊毛毯子。
四驾的马车在雪上留下两行宽深的辙印后,在傍晚时分,于北平王府前稳当当的停下。
宋温宁扶着清儿的手,再次踩到了淮南城的土地上,乳烟缎羊皮小靴下的积雪嘎吱作响。
既已和离,那就不必再去三皇子的王府住了。
看着熟悉的家,宋温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热泪。
就在她刚要跨进门坎的时候,忽然从路边冲过来一老汉,直直拦下了她。
宋温宁身边的侍卫噌的亮出雪白的刀来,吓得那人后退两步。
“大人留步!”那老者棉衣已经破烂漏絮,他颤颤巍巍的问:“敢问大人可是长宁郡主?”
“我正是”宋温宁不认识此人,但见那人神色急切,便温声问他:
“老人家您是谁?找我何事?”
那人径直跪了下来:“郡主大人,小人名叫朱仓满,是巴东郡南浦乡的里正”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对着宋温宁说:
“求您救一救三殿下吧!”
“您先起来!”宋温宁心头猛地一跳,将朱仓满扶起后,语气有些急:“您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仓满自十日前从巴东郡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今日才赶到淮南城。自从他得知李景宴被关到巴东郡府的大牢里后,便一路北上,来京城报信。
但他人微言轻,又人生地不熟,寻了一下午只寻到北平王府的门口。
他打听到长宁郡主是三殿下的正妃,又见到一贵女打扮的人从马车下来,便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恰好让他找到了宋温宁。
朱仓满含着泪将王太守造反割据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见宋温宁沉默不语,他又跪了下去,哭出声来:
“我家堂亲在太守府的狱牢中做事,他和我说,王眉儿素日里就是蛇蝎心肠。她成亲后与三殿下不和,几次强迫三殿下不成便将三殿下打的鲜血淋漓,又泼了冰水关在了牢中。”
朱仓满老泪纵横:
“我们南浦乡的乡民都是三殿下救下的,此事我不能置之不顾。小人去周围几个郡求见那些太守都尉,但他们都不肯调兵去救三殿下,于是小人就一路来了京城求救...”
“郡主啊!求您快点派人救救三殿下吧!”他伏在地上,言真意切:
“三殿下对您情比金坚,我走的时候悄悄去狱中看过他一次。殿下当时已经是奄奄一息,身上血迹斑斑,连饭都难以咽下。他高烧昏迷,但嘴里还一直唤着您的小字!”
“......”
“宴宴...”宋温宁呐呐低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
“我早该想到的...”
宋温宁让侍从们先将朱里正带到府中先安顿下,然后提起裙子便朝府里的后院狂奔而去。
“爹!”宋温宁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结果只看到宋母端坐在房内端着一碗银耳燕窝汤暖身子。
“幺儿!”宋母一惊,搁下碗,连忙起身:“我的乖囡哦,什么时候回来了的啦,怎么没有人知晓我一下?”
“怎么跑着过来了?”宋母嗔怪道:“瞧你热的,一头的汗,一会少不得嚷着头疼!”
宋温宁简直急的发疯:“娘!爹呢?我爹呢?”
“你爹?”宋母拿出绣了雪梅的帕子给宋温宁擦汗,语气不紧不慢:
“下午就去宫里了,他马上要回盛乐了,柔然那边...哎...”
话还没说完,宋温宁便又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又跑!”宋母急的起身,命几个丫鬟快点跟上去看看。
宋温宁一路跑到马厩,牵了匹马,就要往外走。
“郡主郡主!不可啊!您不能这么折腾啊!”跟着她的丫鬟婆子被吓得肝胆俱裂,连忙上前拦住她。
但宋温宁已经顾不得了,直接翻身上马,她奋力一甩缰绳,骏马嘶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