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有些迷茫的凉凉,又耐心和她解释:
“凉凉,兵者,大事也,不可不察。而你说的,对某个民族赶尽杀绝这种事,费力又不讨好。若是没有深仇大恨,没有人会做这种蠢事。
因为杀光一个民族的代价远大于打服这个民族,而打服一个民族的成本又远大于以国力震慑这个民族的成本。所以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征服,才是最了不起的。
现在柔然与中原僵持,不过是因为两者势均力敌罢了。谁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征服对方,只能不停的起兵打仗,劳民伤财却没有半点意义。可是一旦陷入这个怪圈后....”
她淡然苦笑,有些悲哀的摇摇头:“那双方便谁都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这或许就是当年母后执意北伐的原因,用最粗暴的方式,试图打破双方的平衡。
听到这里,原本坐在桌前看舆图的莫罗浑,也忍不住抬起头叹了口气,接上了李望舒的话:
“生死较量下,两边都不敢后退半分,只能硬着头皮穷兵赎武。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一定会置自己于死地。所以每次和解,不管是柔然称臣,还是中原和亲,都维持不了多久。”
凉凉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小声嘟囔:“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吧?”
“办法自然有,而且还有两个。”在凉凉期待的眼神中,李望舒笑呵呵道:
“第一个办法就是胡人过江南下,彻底征服中原。”
凉凉摇摇头,感觉这不太可能做到,又问:“另外一个办法呢。”
“中原北上燕然腹地,扫荡柔然全境。”
“......”
凉凉瘪瘪嘴,在李望舒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显然对这个回答失望透顶。
“别想这么多了。”意识到话题对眼前的小丫头有些过于沉重了,李望舒笑笑:
“有功夫琢磨这个,你不如去厨房问问咱们晚上吃什么?再让厨子给你再烤条羊腿,叫他们刷上蜂蜜烤,又甜又脆的。”
似乎是因为之前缺衣少食的缘故,李望舒发现凉凉对羊腿情有独钟,百吃不厌。
加上小姑娘喜甜,第一次吃蜜烤羊腿时,凉凉几乎是边哭边吃。
所以李望舒给愁眉苦脸凉凉加个餐,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
果然凉凉一听这话,立马开心的拍手应下,把刚才的烦恼抛之脑后,欢天喜地的推门而去。
她一走,莫罗浑复杂的目光便落在李望舒身上。
看着在舆图上认真写写画画的她,莫罗浑有那么一瞬的错愕——自己与她不是两年不见,而是二十年未见才对。
“其实鱼死网破不是唯一的办法,也不是什么良策。”静默片刻后,莫罗浑忽然出声:
“就像哈日苏那般性烈的胡人,汉刀能砍下他们的头,却不能叫他们低头。”
看着上辈子不知屠光多少胡人部族的莫罗浑,李望舒有些好笑,毫不掩饰的嘲讽:
“中原之外,北狄南蛮东夷西戎,皆为外邦。胡人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
“酸儒那套以德化民的治国理论,也就管管太平年间的汉人。现在乱世礼崩乐坏,弱肉强食,连汉人都不吃那一套。对于畏危不怀德的胡人...”
李望舒耸耸肩,语气不屑:“能有个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