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望舒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场景早已不是静轮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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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该不会真的着了那个老妖道的鬼话了吧?”
又是熟悉的军帐,有过待月观的经历后,李望舒十分平静的打量起来四周。
宽敞的大军皮帐内依旧是一身戎装的母后,她旁边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身形彪悍壮硕,脸上却带着少年的稚气。
李望舒觉得很面熟,却记不太清何时见过此人。
那人同样一身戎装,而且看身上甲胄装扮,好像是个亲兵
这次和在待月观不同的是,李望舒似乎也有了术士们常说的‘望气之术’,能看到宋钦莲身上萦绕着明亮的金色光华。
“我母后身上一圈又一圈光的是什么?”李望舒偏头去问寇辅真,结果发现寇辅真身上也有一圈柔白色的光耀,更衬得他翩翩似仙。
寇辅真对她解释道:
“那便是她的‘先天之气’,武曲星转世,五行属金,自然是金光绕身。”
李望舒了然,继续去看母后与那人说话。
那个亲兵打扮的人,脸色很是难看,语气带着不甘心:
“那些胡人不肯让我们借路,我们便杀光他们,何必浪费时间,延误战机?”
“石越,你听我说。”宋钦莲有些头疼,但语气还算和善:
“耶律真,耶律火这几个部族,现在只剩妇孺和老人了,他们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好好和他们协商,给他们一些食物物资,不必见血的。”
“妇孺老人又怎样?他们是胡人!”石越情绪有些激动:
“胡人屠光云中郡时,可有顾忌城中妇孺老幼?将军,您先前许诺兄弟们要焚了渠中城祭天,可又放走了城中的胡民。”
“他们当时都已经投降了,而且又是些半大的孩子和女人...”
“那又怎样?”石越打断了她,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您现在又是这样,这...这简直是妇人之仁!”
“放肆!”宋钦莲声音陡然一沉,不怒自威:“你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
“我...”石越眼中闪过泪光,跪下抱拳:“属下失言。”
“石越,我知道你是云中郡的遗孤,恨胡人恨的入骨。可你要知道,本将的母亲,兄长一家也悉数在云中郡丧命。本将与胡人的仇,一点不少于你。
而且本将早就说过,昭武军的刀剑,护卫苍生黎民,永远只向强敌。”
宋钦莲语气怅然:
“若是我们对手无寸铁妇孺都赶尽杀绝,与那些畜生有何区别?”
“在乱世里,人与畜生有什么区别呢?”石越依旧执拗的顶撞自己的主将:
“我看您就是被那个妖道下咒了!”
“石越。”宋钦莲眼底藏不住对他的失望:
“我收你做亲兵三年之久,一是因为你有将帅之才。二来我也一早看出来,你一直想去前线与胡人同归于尽。”
“那您为什么还要将我圈在您身边,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石越气的大叫:
“而且我不要当什么将帅,请送我去死营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有勇无谋!石校尉怎么会有你这个莽夫儿子!”宋钦莲怒上心头,一拍桌案,指着他训斥:
“你是石家唯一的后人,你父亲殉国前,给我写过书信,托我照看你...”
“不需要!”他大声打断了宋钦莲,语气冷淡又坚定:
“承蒙将军多年关照,但请将军放我离开。”
看着梗着脖子不认错的石越,宋钦莲愈发恼火失望: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那你便去御林军吧。”
‘御林军?’李望舒这时候忽然反应过来。
这这这,这个石越,就是上一世冬狩时,被自己捅死的那个刺客!
御林军直属皇帝,能入御林军护卫皇帝安全的,大多是贵族子弟与军中佼佼者。
御林军里皆是精锐,十分锻炼人,晋升的机会也多,是军中无数年轻儿郎梦寐以求的去处。
可对于一心只想与胡人同归于尽的石越来说,这怕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
“末将,谢过将军。”石越抱了抱拳,脸色铁青。
“你走吧!”宋钦莲摆摆手,叫他退下。
石越转身就走,走到帐门前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宋钦莲,有些哽噎的出声:
“莲姨,其实我从来不感激老天爷让我活下来。”
他掀开帐门,转头回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宋钦莲:
“石越宁与父兄一起战死在云中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