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皱着眉头,将雁门郡圈了出来:
“雁门,雁门郡究竟有什么?能让胡人前仆后继,这么不怕死?”
“确实古怪。”段承业也是没有头绪,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总不能是你们陛下给他们批了免死金牌吧?”
陛下?!!
宋钦莲心脏几乎骤停,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她心底浮现出一个极其不详的猜想,让她声音一沉:
“我莫名晕倒的事,可有人去给京城送信?”
“王驾!!!”
魏国将领全都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陛下多半是已经出京了。”一滴冷汗顺着宋钦莲的额头流下:
“既然柔然王庭里能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那我们皇宫里便也有可能有人给柔然送信。”
而魏宁帝又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招呼不打一声就出京北上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柔然人集兵南池又横越苏木山,不是为了南下魏国。
他们是想搏一把,劫持途经雁门郡北上的魏宁帝!
宋钦莲牙齿咬的咯咯响,脸色难看至极。
先前还以为已经把柔然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鸣金收兵,没想到这些柔然人居然如此狼贪虎视!
一时间魏将们简直急的发疯,恨不得插翅飞过去护驾,宋钦莲当即派下军令:
“各部即刻拔帐!仅留一万人马驻守大营。十!万!火!急!疾援雁门郡!!!”
****
李询带着一万多御林军快抵达雁门郡时,忽然被从天而降的柔然军队伏击了。
这对御林军来说,简直像在大白天看见天上有三个月亮一样不可思议。
别说最前方有青山大营与柔然主力纠缠,即便是过了青山,也还有云中、盛乐两处军镇互相守望。
这三方,哪一个都不可能让柔然人无声无息的南下,在路上埋伏袭击他们。
毕竟他们走的可是关东平原的大道,能直接南下扬州淮南城的官道!
御林军是魏国实力最强的部队,护卫帝驾安全,只听命于帝后二人。
因此忽然被来路不明的军队袭击,御林军没有丝毫慌乱。
左军、右军、中军三部,即刻持弓提盾,横戈跃马,兵甲锵锵作响,将御辇簇拥在最中央,护卫天子安全。
前军变换为小队游骑,散在两翼,打乱柔然骑兵冲锋的阵型。
李询虽然文弱,却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他二十九岁的年纪,与宋钦莲白手起家多年,早些年南征北战,遇到的险情丝毫不输军中老将。于是当即派了传令官下去:
“车骑将军率御林右军出阵迎战,左军保护各位大臣。
再派斥候官前往雁门和盛乐方向的州郡求援,命其速速勤王。”
令御林左军与右军上前拦截后,他又对中军下令:
“中军下马,结阵立寨!预备敌寇冲锋!”
传令官纵马出去,传下号令。
片刻间,士兵们将皮室大帐的木柱敲入地下,支开大帐,四周竖起扎营时用的木栏。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在阵前结成了一片营寨。
作战讲究士气,只要军心不乱,便有一战之力。
年轻的天子镇定自若,随行大臣们也稳下心来,先在御帐前竖起九旓龙纛,又有条不紊的摆起自己的仪仗,围于营寨之侧,充作护军。
等援军前来,一望便知谁是王师,谁是敌寇,该往何处解围。
被柔然人袭击不久,李询与大臣们便开始坐在帐中,推断起来胡人的目的。
李询冷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
“外邦野狗,何时有这种殊死一搏的魄力了?”
中原军队马上要逼近柔然可汗庭,柔然人想要殊死一搏,挟持魏国天子,逼迫北伐军退兵。
“新任的小可汗乌鞮年轻气盛,不像老可汗那般畏首畏尾。”
魏国司徒——公孙韦坐在御座左侧,片刻间便权衡出了利害:
“既然他们能绕开我们的主力,想必一路上是急行而来,人困马乏,虽人数倍于我们,但不足为惧。”
他指着舆图上,提议道:“现在,我们仍可集中兵力,向北突围,前往雁门郡。”
公孙韦出身于江东望族公孙氏,年轻时就是大儒,博览经史,精研经义,百家之言,无不精通。
他历经两朝三帝,可谓是汉人朝臣中的领袖。
有了公孙韦带头,大臣们纷纷劝谏皇帝动身前往雁门。
“突围?”李询不赞同的摇摇头,一开口便让在座的众臣心凉了半截:“朕是不会走的。”
"既然他们要抓的人是朕,抓不到朕,他们也回不去柔然。那这些畜生,一定会沿着咱们的官道,直接南下扫荡。”
南下的沿途郡县既没有大量的屯兵,也不会料想柔然人会突然出现在中原腹地。
放这么大数量的胡骑南下,后果可想而知。
“陛下!您是魏国的君主,无论如何,您都不可有失!”
侍中毛攸站起身,板着脸态度强硬,他后面的文臣武官们也纷纷出列,一致坚持这位年轻的魏国皇帝即刻突围离开。
“我们一走,还能有谁能拦住他们南下呢?”
李询倒是面不改色,有理有据的驳回:
“自古国君死社稷,朕身为魏国天子,是天之子,亦是天下黎民之子,岂有抛下百姓自己逃命的道理?
而且朕本次北上,就是为了鼓舞将卒士气,哪能在半路上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遁入城中,让外邦蛮子看了笑话?”
见几个老臣几乎被他气的背过气去,李询又反过头来劝慰他们:
“爱卿们也不必慌乱,胡人深入魏国境内作战,本就是走的奇招制胜,若久克我们不下,士气必然低迷。
若是朕亲自去阵前擂鼓指挥,鼓舞士气,必能守到援军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