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股噪声大作。三人这才听出，刚才自顾与屁斗争，不防这一个屁的功夫，院中已经人声鼎沸，兵强马壮，蓄势进攻。不仅人多了，而且更添置了强光手电等重型武器，那么其他的什么电棒、手铐等等自然也不在话下。三人心中大叫糟糕，球形胖子和第三人也赶紧从桌底闪身出来，球形胖子说，事已至此，躲藏无用，官军势大，咱们还是分头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院中光柱晃动，人影闪动，耳听得一众制服人员齐声呐喊，冲进一楼，全屋大索。楼上三人彻底慌了神，争先恐后，夺路奔逃，脚步咚咚，不料却意外地惊到楼下众人：“听楼上这动静，这是团伙作案啊！”

一时之间，楼上和楼下形成了“狗撵狼、两害怕”的局面。楼上呢，觉得楼下人员力量情况不明，听着是人多势众，只能往最坏处打算，于是加快了逃命的步伐。二胖都顾不上穿上裤子，光着腚就往外跑，三人不敢下楼，生怕自投罗网，没头苍蝇一样在二楼撞来撞去，发现没有其他出口，茫然无计；楼下呢，觉得楼上人员力量情况不明，听着是团伙作案，敌我情况不明，不敢贸然出击，于是凝神判断形势。此时，楼上之动，楼下之静，对立统一于月光之下、小楼之中。

“功名富贵，正在今日！”

突然一人断喝一声，好像古代两军对圆、纵马出阵的先锋官，“哐哐哐”三步并作两步，飞步奔上楼梯，大有携风带雨之势，直取二楼。事态紧急，二胖等三人，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抱定鱼死网破，反身直冲下楼。

狭路相逢勇者胜，狭窄的楼梯瞬间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就好比战国之函谷，辽宋之雁门，北境之黑堡。两军对垒，二胖如攻城大锤、开山力士，收舞双裤——一条长裤，一条内裤，不管不顾，直冲下来。

宋老家的楼梯，从一楼蜿蜒盘旋到二楼，客厅里由各路神仙组成的相片墙，一直延伸到了这里。不仅延伸到了这里，而且精华都在这里——宋老荣休之后经常在书房会客，老头儿心思鸡贼，心说通常访客进屋，可能不太会注意到客厅墙上的那些无敌合影，但如果上楼去书房的话，那楼梯墙上的照片他无论如何也得看——你不看也得看！所以老头儿精选了和十位大师的合影挂于此处，当时郝白帮着治丧闲来无事还逐一端详过、搜索过——分别是师法禅宗不留一字尽得风流的佛学大师、获奖无数一张A4纸写不完的文学大师、善用意念杀死癌细胞的医学大师、每平尺10万但有价无市的画家大师、名誉院长名誉教授名誉博士比《报菜名》贯口还长的音乐大师、号称按住世界经济脉搏的金融大师、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的武术大师、从来不屑于展示男性之美的摄影大师、能把土豆丝切得比头发丝还细的烹饪大师、一个正房七个侧室同居一宅和谐共生的情绪管理大师。这些大师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已经死了，死的光荣伟大，死无对证。照片不仅印得巨大，而且为了保护专门加装了玻璃框。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半天，其实就是为了引出来玻璃相框。

先锋官直冲二楼的时候，一手持警棍，一手持电筒，电筒射出的强光，通过这些玻璃相框的相互作用，在螺旋楼梯间中折射、发散、冲撞，制造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电光仿佛咒语，十位大师逐一复活，纷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最厉害的还是宋老——宋老露出了十次诡异的笑容，因为十张合影里都有宋老。

“高陵勿向，背丘勿逆”。《孙子兵法》在两千多年前就把打仗这点事儿都给琢磨透了，甭管是千军万马还是捉对厮杀，原则都是一样的原则，道理都是一样的道理。先锋官看着墙上这么多诡异的笑容，正自惊疑未定，突然一个巨大身躯迎面冲来，先锋官猝不及防，大概是实在没有想到歹人竟如此猖狂，竟然没有选择从二楼逾墙逃跑，而且下楼正面强攻。

说时迟，那时快。先锋官毕竟常年捉贼，实战经验丰富，一边用强光电筒攻敌之上三路，目的是使其瞬间失明、目不能视，一边用粗硬警棍攻敌之下三路，只要他不是女贼，一定会要害中招，痛不欲生，然后只能怪怪束手就擒。

这招“双管齐下”果然奏效。二胖撞上强光，双目一阵眩晕，仿佛瞬间失明。但二胖胜在居高临下，如猛虎下山，威势不减，眼不见、心更慌，当下双手狂舞乱挥，手中两裤上下翻飞，以攻代守，却不料上盘狂攻未果，下盘反而失守——要害部位猛遭重击，二胖一声惨叫，心说这孙子特么是个武林高手啊，老子这么小、环境这么暗，都被这厮精准打击，其手段可敬，其居心可恨，不先拿下此人，兄弟们今天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二胖打定主意，忍着剧痛，奋起神威，凭着感觉飞起一脚，踢飞先锋官的手电筒，然后听声辨位，右手一扬，准确地把手中的内裤套在了先锋官的头上。内裤上血色未干、屁韵犹存，先锋官只觉眼前一黑——这是黑上加黑：本来屋里就黑，手电筒被踹飞后就更黑，头上被套上内裤就是黑上加黑了。

但这黑也别有韵味。内裤已经薄如蝉翼，所以这黑中还带着一层朦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