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怒站在城头,眼望魔筑士兵在群鬼山上巡逻,本剑拔弩张的敌我如今相安无事,在数月前尚打得不可开交,着实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炷香过去,魔筑仍在山头徘徊,按以往情势,魔筑忧惧青越军袭击,往往在群鬼山上绕一圈就走,从不停留,如今出奇反常,定有蹊跷。
“祁照,点兵二十,随我出城!”
“是!”祁照领了将令,匆匆下城。
过不片刻,城门大开,高怒纵马领兵二十风急电掣地向群鬼山进发,数息间已逼近群鬼山,对方的反应更在高怒预料之外。
“他们疯了么,在青越的领地不逃不避,要跟我们开战?”对方似要动手,祁照也有些不解。
“回城,与翁帅请示,调兵来援。”
“是!”祁照驾马回城。
对方人数稍多,高怒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期冀祁照可速去速回。
山头上的魔筑士兵围成一个不大的圈,手中佩刀均已出鞘,警惕着来者不善的青越军。
正对峙胶着时,猛然一阵山摇地动,群鬼山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股飓烈的风暴冲天而起,围成一圈的魔筑士兵尚未回神,已被风暴裹挟,席卷到了空中,尽皆裂成碎片,魔雾四起。
高怒吓了一跳。
风暴极速旋转,渐渐扩张,高怒领兵节节后退。风暴渐趋扩大,将整座群鬼山也给撕裂成碎石,高怒眼尖,惊见从那山中竟冲出数以万计的鬼怪,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快跑!快跑!”高怒纵马回城,早已顾不得他人,士兵也吓得魂不附体,拨马逃窜。
潼关城门大开,士兵飞速入城,城门紧闭,将魔鬼拦阻在了城外。
高怒不顾座下战马飞驰,狼狈滚落马背,高声疾呼:“翁帅在何处!”
一名士兵指了指城头,高怒踉跄着奔上去。
此时的翁戚正举着千目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群鬼山的景况,高怒一跪到底,头已磕在了地上,“翁帅,魔鬼如此多,我们当如何?”
“无碍,城墙加固,再抵挡一个月。”
“那一个月后呢?”
“城破人亡。”
翁戚收好千目镜,低头瞧了一眼高怒,“城破人亡是最悲观的结局了,在这种地方,青越军粮草不继,又无援军,除非逃走,否则没办法活下去。”
翁帅一向悲观厌世,高怒早有领教,可外有大敌环伺,翁帅却又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过于打击军心,“翁帅,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翁戚闭目细思片刻,心中想到了一个人,“高怒,此次的事件极为不寻常,我想到了一位朋友,他一定会有办法解现下的燃眉之急,我立即修书一封,你秘密出城,火速赶往揽星楼求援!”
“是!”
……
却说高怒点齐人马,头也不回地离城,打马约行三十里,又见一群魔筑士兵,个个凶神恶煞,高怒再瞧,见这一群凶煞争抢着一副人类尸骨,嘴角饮血,惨烈异常。
高怒大骇,念及敌我悬殊,忙掉头绕路,魔鬼却早瞧见了他一群人,怎能叫他逃走,呼啸着扑来,眨眼就有数名士兵被扯下马背,丧命魔爪。
高怒虽怕事,却有血性,霍然抽刀,青越军为长刃宽背的马刀,虽是重甲军,却极长于马背作战,随高怒一声令下,士兵皆随他动作,驱马杀敌。
他们却委实低估了这一群对手。魔物非实体,凡刀毫无建树,魔筑作乱伊始,响应王朝号召,佛门泰斗素心亭携手茅山道,作出可杀灭魔物之术,术施于刀上,可事半功倍。
本信心十足的一刀劈来,却无意料中的建功,宛如劈到空处。
再看那魔鬼,仍生龙活虎,随风一荡,就裹到他身上,透体寒意霎那传来,高怒竟一动也不能动,刀落地,只得等死!
其余士兵亦遭如法炮制,死伤惨重。
自入青越军,高怒累迁至百夫长,亦见识过血雨腥风,此际却倍感惊心动魄,闭了眼,就要等死,哪知意外天降!
横空一根精铁长棍雷霆呼啸,击中邪魔,魔物厉吼,遭受重创,高怒眼前一花,就见一白影如浮光惊掠,紧攥长棍,回身怒抽,数只鬼物遭当胸一棍,倒地不起。
定睛细看,见来人是个白衣僧,气态沉稳,虽雷霆手段,眉眼却饱含慈悲,高怒一见,就知这是位得道高僧。
白衣僧三棍解决魔物,高怒获救,纳头便拜,白衣僧却不理,觑准一个方向,健步如飞,高怒错愕间,又听白衣僧高呼:“跟上来!”
高怒不明所以,却不敢耽搁,骑马率人随他而去。
他们一路飞奔,翻过一座山丘,趟过一条长河,随后便不再前进,高怒问道:“怎么了?”
白衣僧回:“追丢了。”
高怒恍然,原来这是在追人,他又开始不解,不知追的又是何人?
白衣僧一言不发,转身要走,高怒忽道:“你瞧,有个人!”
白衣僧神通广大,早探到旁人,道:“勿去理会。”
高怒又道:“是个姑娘!”
白衣僧只道:“勿要理会。”
或许福至心灵,高怒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一秀大师?”
这位白衣僧点头,道:“我接到了翁戚信谍传书,知晓由你带队共五十人赶来求援,如今潼关已被围困,咱们无法长驱直入,需要想一想办法。”
高怒回头看一看袍泽,担忧道:“咱们需不需要更多人手?”
一秀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曾在西凉秘密建立过据点,大概有三百人,稍后我们一起去,而后由我领军这三百人及你麾下精兵开赴潼关,你则孤身前往南方揽星楼求援,我会事先为你传信谍说明情况,届时你务必要说服揽星楼主,至少需要五十位占星师随军前来。这是一场不好打的战斗,要以策万全。”
高怒犹豫了,要他与士兵分开,本无可厚非,可由一位素不相识的和尚领兵回转潼关,他则孤身求援,也不知城内袍泽会如何想?
不容他犹疑,一秀道:“由此向南大概八十里,是一处飞云站,过了飞云站,转道西南再行二百里,就是那一处据点了,事不宜迟,火速出发!”
“好!”
一行人当即拨马出发,他这一群兵士个个骑马挎刀,唯独和尚用两条腿赶路,高怒建议道:“大师,不如你我同乘一马,我这战马体格健硕,吃得住力。”
一秀笑道:“出门在外,都靠一双腿,如今也练出些腿脚来,你们但行无妨,我体力跟得上。”
这是翁帅也极为推崇的佛门高僧,高怒不再矫情,呼喝一声,率军先行,再看一秀,双脚微微分,脚下用力,顿时腿下生疾风,蹭蹭蹭跑得飞快,尽管追不上那身经百战的战马,不过总归是没有跟丢。
大概三刻钟,八十里地便至,前方果然有一处飞云站。
这飞云站号称日行八百里,是个简易机器,以燃料推动,主地下行进,由公输一脉发掘演化,再由北方帝国加以推广改良,只要你驾驶机器,便能在地下感受一番风驰电掣。
可说是跨时代精品了。
在此飞云站驻足,一秀仔细辨别方向,随后继续进发,向他的那位老朋友的据点赶去。
……
不问是非,不问因果。
——高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