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之菻——”苏栩岚追了出去，余灰倚在门边笑着摇头。

“哟，幸灾乐祸挺开心的嘛。”余灰心头一惊，转眼就看到一个人也在门边，双手抱胸的靠在墙上。余灰直起身，看向叶塔：“叶塔，你好像从上星期开始就不是很开心，怎么了吗？”

“反正不是因为你。”叶塔翻了个白眼，余灰低头自语：“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啥啊......”

“难道是因为......”余灰要抬头，突然一个帽子扣在他头上，把刘海压下眼垂。叶塔道：“这是我弟要我给你做的帽子，好生戴着，别给我弄丢了。”

“帽子......你弟？”余灰纳闷地看着叶塔，忽然脑门一亮，拍手道：“原来那天那个小男孩是你弟呀！我就说怎么看着脸有点熟悉。”

“哼。”叶塔道：“对啊，那天我弟一回来就跟我说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是吧哈哈哈哈。”余灰憨憨笑道，叶塔道：“别臭屁了，回去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就扔了，别还我。”话音刚落就不见了人影，“欸......”余灰站在原地，呆呆地转了两下手里的帽子，嘴角轻轻一扬。

月考结束，学习生活也步入正轨，周一一来就出了成绩，初三的第一次考试，老顾也十分重视，因为这次月考班里又是年段倒二。

老顾在班里骂了半小时，又开始数落好生和差生了，先是把竹一辰凌雨晗这些垫底的同学骂了一通，矛头又转向好生，除了余灰和颜可，其他无一幸免，班长秋茜因为成绩退步了不少，更是被老顾骂得狗血喷头，倒是竹一辰和颜可一桌，每到这个时候就趴在桌上睡觉，丝毫不在意。

“这学期很快就过去的，下学期一来就是复习，你们自己看看，还有多久时间？”

老顾板着脸扫视着台下：“我们班真的是两级分化太严重了，好生就颜可余灰，秋茜算半个，你这次考年段四十多名，很危险啊，自己掂量一下。”老顾看向秋茜，秋茜低下头，攥了攥衣角。

“就拿这次月考的成绩，我们班，上高中的人，不超过20个。”老顾比了个数字，说道，“能上一中的，就三个人，能上二中的也就四五个人。”

叶塔这次班级第八，说上二中都很难，她低头偷瞄老顾，希望不要讲到自己，谁知老顾下一秒就道：“啊，第八名，叶塔，年段101名，这个成绩能上二中真的是捡到狗屎运了。”班里一阵哄笑，叶塔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老顾道：“笑，还有脸笑，你也是整天不懂在干什么，醉醺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用心思在学习上。”

秋茜往后瞄了她一眼，脸上一副坏笑，老顾道：“全市的重点高中就两所，风易一中和风易二中，但是二中和一中是不能比的，一中每年的本一率在85％以上，二中只有30％，其他学校就更不要讲了，不会超过10％......”

风易市目前拥有一中、二中、龙高、三中、四中、九中加上私立高中北大附属中学总共七所高中，总共招生四千余人，考生却有七千。重点高中仅两所，一中和二中，风易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面向全市招取最好的生源，每年的本一率在85％左右，重点率35％—40％。

风易一中的地位，在每个风易人的心里都是不言而喻的，只要家里有孩子读书的人，都不可能没听说风易一中。能考上风易一中永远都被视为在风易市常住家庭的骄傲，穿上一中校服就是一种荣耀，总能吸引别人羡慕的目光。对于在风易市读书的初中生来说，尤其是优等生，当前的最大目标和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考上风易一中。

“我们年段总共790多个人，但是根据往年的经验，只有400个人左右上得了高中，所以那些在年段排四百名开外的人，要给我想尽办法，挤破脑袋都要挤到年段前四百名。”

老顾清了清嗓子，“我一直说了，中考，是比高考更重要的，你考上了高中，即意味着你能参加高考，将来考不考得上本科，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连高中都没上，你参加什么高考？去读中专，技校，之后照样要参加专升本考试，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提升学历，研究生遍地走，你如果现在努力一点，考上高中，以后就顺顺利利参加高考，还要这么累干嘛......”

一节政治课很快就被老顾啰嗦过去，下课铃一响她就举着书走了，余灰瞄了下四下无人，便到叶塔桌前说道：“傍晚文学社招新，你没忘记吧？”

“当然。”

“没忘记就好，记得来。”余灰说完便走了。

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初三了体育抓得紧，现在每星期都要测八百一千，把大家累得不行。

“3’21！3’24！”吴天豪和张皓冲过终点，体育老师点点头：“不错啊，继续保持，后面的快点！我看看有几个满分的！”

“4分56,5分01，快点快点......”黄才键在最后喘着粗气，跑一段走一段的“快点啊小胖，跑！”竹一辰一边拍着他屁股一边帮他“加油”，惹得小胖一直朝他吐口水。

“后面那边，不要开玩笑了，赶紧跑过来！”体育老师响哨催促。过了好久黄才键才跑了上来，用了七分多钟，竹一辰比他还慢，体育老师看这几个懒懒散散的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让他们多跑了三圈，全部结束后大家便解散自由活动了。

今天傍晚没有培优课，余灰早早就去了文学社准备招新，鹿之菻也来了，在门口引导新人。到了第三节课，招新正式开始，经过面试，吸入了十多名初一初二的社员，余灰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布置了下个月运动会的筹备活动，便草草结束了。

“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鹿之菻整理好材料后，便和余灰叶塔告了别。叶塔在窗边瞅了又瞅，看到窗花纸垂在窗边，好几个都已脱落，便拿了透明胶去修补。

“我来帮你。”余灰走上前正要帮忙，叶塔挤了他一下，余灰蒙圈地看着她，忽然瞄到窗户里倒映出一个身影。

余灰转过头，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门边，见到余灰后笑靥如花的走进来，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面试结束了吗？”

“是的，我们也准备走了，韩凤，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韩凤道：“我也是刚想起来，刚刚练完舞下来就看到之菻姐姐，她说今天招新，我其实去年就想来的，可是那时候也是错过了时间。”

“那没事啊，你如果想来的话，跟我说一下就行了，不用特地过来的。”余灰把资料都放进书包。韩凤道：“那怎么行，就算你是社长，也不能这么干吧。”

“就因为我是社长才能这么干啊。”余灰笑着说道，韩凤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行吧，你要走了吗，我哥今天先回家了，他让我自己回去。”

“啊？我......”余灰回头看了一眼叶塔，正要说些什么，叶塔却放了剪刀胶带，说道：“不用管我，我和他不熟。”

“嗯？”韩凤征询似的看向余灰，余灰还在犹豫，韩凤扯了他一下说道：“走啦，我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和你说呢，刚刚我看到陈校长了，他......”

余灰就这样被韩凤拉走了，叶塔头也没回，把窗花贴好，她透过窗外，夜幕初降，不远处，破烂的土瓦房外，空水瓶堆挤成山，一盏时暗时明的灯泡在门前发着微弱的光，那个在学校里卖水的老阿嫲走出门外，把灯熄了，伛着背，慢吞吞的走进屋里。

“她难道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来看过她......”叶塔目送那个老阿嬷进屋，心里不禁有些悲凉，她忽然感觉鼻头一酸，目光回到窗前，看到了窗中的自己，几滴泪珠在眼眶莹莹打转。他使劲眨了眨眼，背起书包，把灯关了，走出门去。

“笨蛋，我是在可怜别人，还是在可怜自己啊......”叶塔拳头攥的紧紧的，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不懂在想些什么。

是的，韩凤把余灰拉走，她心里是不情愿的，甚至当时就想把余灰拉回来，但她忍住了。余灰又不是她的谁，充其量也就他俩话比较多而已，再没其他关系，叶塔想到这，心里一阵悲凉划过。

“玫瑰固然惊艳，伸手去摘却要付出血的代价......”叶塔不懂为什么脑海里闪过这句话。余灰确实很优秀，因沉稳的性格和优异的成绩，在年段获得不少女生的青睐，初二时抽屉里没少被塞过情书。可那时他都毫不在意，甚至在培优班拿出来和她一起看，两人嘻嘻哈哈的看过，一下课余灰就随手扔了。但是今天这个扎马尾的女生，不懂为什么，余灰似乎对她十分在意，上学期为了她惹到陈少霞，在篮球馆被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韩凤很活泼，总在余灰旁边蹦蹦跳跳的，有说不完的话，而且长得比她高，比她漂亮，又会跳舞，古筝。自己却相貌平平，没什么特长，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初中女生，埋没在年段的人海中。

不管是韩凤还是颜可，都和余灰很相配，叶塔虽然心里很喜欢余灰，但一直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她知道，余灰以后肯定是去一中读书的，而自己却连上二中都费劲，只有通过加倍努力，跟他考上同一个学校，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

“但是，我真的能上一中吗......”叶塔在漆黑的校道上自言自语。是的，就算他们一起上了一中，一中里面优秀的女生数不胜数，他们又不可能在一个班，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呢。“害，没事的。”叶塔努了努嘴，嘴角挤出笑容：“也许毕业之后我就忘了他呢，哪有这么多烦心事......”

“笨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叶塔心被捏了一把，呆呆地定在原地。挲挲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斜长的影子站在她背后。

“你走这么快干嘛，都不等我一下。”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影子一直走到和她并肩的地方，停下。

叶塔转过头，身旁的少年亭身玉立，簇密的发梢耷在眼皮，其下是一双包罗万丈星河的乌眸，他偏着头，嘴角挂笑，朦胧的路灯下，一条绝美的下颚线勾勒出半张冷峻的脸。

“哼，你不是和你那个小学妹一起走了吗。”叶塔撇过头，语气中稍显埋怨，余灰道：“是啊，我已经送她回家了。”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余灰躲过叶塔眼神，支支吾吾道：“反正不是等你，我回来拿东西。”

“哦。”叶塔提步走了，余灰追上前去，“嘿......喂！叶塔，等等我啊——”

叶塔没有理他，大步流星地往校门口走去，余灰焦急万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喊道：“对不起，其实我......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不......不安全。”

叶塔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余灰喘着气，细密的汗珠铺在额头，叶塔心里顿生怜意，可还是扭着脸不说话。

她低着头看向余灰的手，余灰赶紧松开，两人的脸都是红扑扑的，尴尬的站在原地。

还是叶塔先启口了:“那......那好吧，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的。”她紧张的拉了一下衣角，笑道：“我先走了，我弟等我回家做饭呢。”说完便快步走了。

“叶塔。”

余灰在后边叫住她，叶塔顿下脚步，余灰上前不懂塞了一个什么给她，便跑出校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