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没有好好对待。
死后又有什么用呢?
总之是自己忽视了。
以为玉珠姊姊到了内宅,一切就按部就班。
没有自己啥事了。
谁知道这大疫居然夺去了一个自己内心的那丝柔软。
在病榻上躺了三个多月。
身影更加削瘦。
如今更是摇摇欲坠。
董固上前搀扶。
两人踉踉跄跄离开了董玉珠的坟。
只留下董富继续在后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回到土楼的董先把自己关在屋里。
他想静静。
小秘蔡琰静静守在门外。
她从来没有见过董先这么伤心。
以至于自己也很想跟着哭。
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办。
只是单纯地想着。
如果小哥哥想找人说话。
自己就在身边。
董建和莫瑶也无能为力。
看着董先为董玉珠之死而悲伤。
他们自然知道每当董先被欺负时,总是董玉珠在一边支持。
也能明白醒来的董先有多懊悔。
早点醒来便能救下。
可偏偏晚了几天。
大疫,带走的不仅仅是董玉珠的性命。
还有许劭兄长许虔,谏议大夫何休。
因为大疫而起的谣言,更是影响众多的人。
刘宏听到疫后的谣言,便下诏:
让各位公卿根据谣言,来检举那些为害百姓的刺史和郡守。
时任太尉许戫和司空张济,他们收受贿赂,听从张让、赵忠等宦者的指示。
对那些宦者子弟或门客,尽管有贪赃枉法、声名狼藉之实,但却全不过问。
反而却没有依据地检举了边远郡县,有政绩的官员二十六人。
这时身为司徒的陈耽上书说:
这次检举,都在包庇私党,正所谓放走鸱枭,而囚禁凤凰。
而身为议郎的曹操也跟随上奏:
曾经窦武也很正直,却遭到陷害,朝廷上有些奸臣,让好人被排挤。
奏章上言辞恳切。
但刘宏听不进去。
三月上巳。
灵丘诸水畔。
邑民结伴戏水踏春。
另外也为相看另一半。
在屋内郁闷了十几天的董先在小秘蔡琰强烈的要求下,也走出小屋。
一个近七尺身高,一个不足六尺。
两人都纤细瘦弱。
在阳光下,拉出两道细长的身影。
蔡琰也不知该如何劝解董先。
两人一路无语。
戊辰营的副营长典韦和成、武远远跟随在他们的后边,保护营长董先安全。
蔡琰早就接到父亲蔡邕让人传来的口信。
说是今年桃花山上桃花盛开之时。
桃山书院就可正式开院。
书院有为他这个祭酒设的精舍。
还内有奴婢服侍,外有魏劭、李义和众多孤儿协助。
到时让蔡琰回到老父亲身边,以免耽误学业。
蔡琰一直以董先伤重未愈为由推拖。
但她也知道,随着自己十岁的到来。
要离开董先身边的日子也一天一天临近。
蔡琰有些担心。
担心董先走不出对董玉珠之死的悲痛。
蔡琰对董先有着复杂的感情。
那是起于光和二年冬,汪陶县外的那个无名小邑。
当时鲜卑骑兵在他们面前连杀数人。
鲜血与一路的鞭打,让蔡琰没了安全感。
哪怕是父亲蔡邕也给不了。
是董先带人搭救了她们。
从董先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这个小哥哥便是她心目中的神。
不为别的,只为他能救她。
随后董先更是带着他们躲进莫氏坞壁。
并在坞壁抗击鲜卑。
繁畤城下大捷后,便跟随董先来到灵丘。
生活在董先母亲莫瑶身边。
董先还为自己起了外号小秘。
那些能在董先身边的日子,是充满安全感的。
虽然董先也仅仅比自己大三岁而已。
每次董先外出,自己都会从恶梦中惊醒。
好像那凶神恶煞的鲜卑骑兵再次出现。
为此她总是偷偷为董先祈祷。
好在每次董先都能好好回来。
直到去年光和四年冬天。
重伤的董先回到灵丘。
时而昏厥,时而清醒。
这让蔡琰那久违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安全感,除了董先能带给她。
其他人都不行。
于是蔡琰陪着莫瑶,协助照顾董先,一连三月。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董先醒来。
却又见董先为董玉珠之死而悲痛伤心。
独自关在小屋,也不知道在干啥。
眼下终于愿意陪自己走出小屋。
自己终于能为小哥哥做点事了。
蔡琰真想就这么陪着,一路走下去。
哪怕一路无言!
看到太那水畔的莺莺燕燕。
董先突然感叹,不能再消极下去,是时候为部曲门客,张罗一下终身大事了。
于是董先让成找来董固。
他要为先锋部曲和举办相亲大会。
麾下单身适龄男女皆可参加。
相亲大会之后,协助编户。
现在董建董先两父子在灵丘有很多地。
他们只要找到矿,那便要在矿边买上几千亩的地。
这个跟捕虎圈地不太一样。
反正他们终身免除税赋。
已经不在乎财产太多的问题。
而户下女婢如果找到了另一半。
也可被释放奴籍。
相亲大会还邀请叔叔董武做为见证者。
为了方便送蔡琰回蔡邕身边。
董先和董固商议,把相亲大会的地点放在桃花山。
刚好在桃花盛开的时节。
蔡邕桃山书院开院之时。
南草甸离桃花山也不远。
可以容纳那么多人。
就在董先和董固商议的时候。
益跑来通报。
李医匠有事找。
董先见相亲之事已定。
便交由董固负责。
自己带人跟着益去找李医匠。
李医匠是因为有一患者携母就医。
来人是右北平田氏的嫡子田畴。
去年父亲田畸曾来过灵丘。
对灵丘之事有一些了解。
刚好今年疫病,母亲染疫。
于是田畴便自靠奋勇,在田家奴婢的陪同下,赶赴灵丘。
但根据李医匠的诊断,除了疫病之外,这田畴之母似乎还有消渴之症。
但自己却不能确定。
所以这才向董先求援。
董先自己也才刚刚病愈。
但医者仁心。
又何况是田畴亲自前来。
对这种忠贞之士,董先自然不愿错过。
众人来到李医匠接待病人的庐舍。
董先只见一俊朗少年早已侍立门外。
这田畴还比董先大一岁。
董先以弟礼相迎。
三人进门。
田畴见李医匠带来一个比自己还年轻,而且摇摇欲坠的少年。
不由有些错愕。
田畴之母卧在病榻。
疫病已经清除。
但这消渴之症,李医匠没有把握。
其实早在与李医匠合股时,就有两味消渴方药。
四汁膏和消渴汤。
但李医匠一来怕疫病影响,二来怕不同药物会有反作用,三来怕自己诊断错误。
所以迟迟不敢用药。
《神农本草经》也有勿用相恶、相反者的提示。
更不要说十八反十九畏了。
董先自然知道。
关键在于确定田母是否有消渴之症。
消渴症,主要以多饮、多尿、多食及消瘦、疲乏、尿甜为主要特征。
但因为与疫病同发。
所以前面几项都不明显。
唯有这尿甜一项。
最为方便。
当董先把诊断要领告诉两人后。
两人都沉默了。
古有勾践尝粪问疾。
可当轮到要亲做此事时,还是很难。
李医匠可以以非亲隐私为由。
但田畴不行。
于是董先自告奋勇,想为田畴之母尝尿。
最终田畴还是拒绝了。
他看董先也由原先的错愕,变成佩服。
他知道这事还真不好假手于人。
不过董先的心意他领了。
约定等他加冠之后便来相随。
董先开启冰鉴之眼。
看到田畴已呈现蓝紫色。
加上历史上田畴忠义之举。
董先前来会诊的目的基本达成。
再接下来一切按部就班。
董先以子侄之礼服侍田母。
这让田畴共事之心更加坚定。
几天下来。
冰鉴之眼已显示亮红。
诏阁城东。
田畴携母返回。
董先亲送。
“阿虎,待我弱冠之日,相约诏阁!”
“田兄,弟定扫榻以待!”
董先知道,有此约定,田畴定会赴约。
而田畴短短十余日。
见证了董先的土楼和桃山。
知道这位贤弟所图不小。
但都是于民有利,于国有功之事。
所以也想参与其中。
只是眼下自己学无所成。
如此加入,并没什么帮助。
这才相约加冠之时。
两人在董先主导下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
一直送到灵丘城西的孤山脚下,这才分开。
三月,陈耽被罢。
田丰也很郁闷。
但生活还在继续。
田丰在写给沮授的信中,明确提及对朝廷的失望。
沮授虽在边县,但同样也感同身受。
这次窦统也因谣被纠。
田丰建议雁门郡吏民可以诣阙陈诉。
这意思是指可以越级到天子脚下申冤陈诉。
同样郁闷的还有刘洪。
治历郎梁国宗整数次上书,为自己的《九道术》辩解。
这梁国宗氏,一门有多位研究历法之人。
除了宗整,还有宗绀,及宗绀的孙子宗诚。
人家这是家学,可是偏偏张询在人家九道术的基础上加以改正。
两者的九道术与实际观测均有误差。
所以太史部始终不予采用。
这事又闹到了刘宏跟前。
这刘宏正事不干,但这偏门奇巧之事,却十分上心。
上次为此事调了刘洪到太常当部属。
如今不知情况如何?
加上张洵等人已经答复。
但如何验证,再次交给刘洪。
这件事,从熹平年间便开始,光和二年互不相让,一直到今天,还没个头。
近十年了,同一个系统,一边说另一边不好。
这两边互相为难!
这下让想单纯学术研究的刘洪头痛郁闷。
但有人却忙得不亦乐乎。
桃花山上桃花开了。
益央求董先,让典韦陪自己去一趟。
董先问原因。
但益却不肯说。
只说等好了,一定先给董先尝尝。
董先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同意了!
明明过些日子也要去的。
可以一起的呀!
但益偏偏想跟典韦提前去。
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