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只能退而求其次

《北汉书·南匈奴列传》：……中平末，单于羌渠遣左右贤王将骑诣河东。国人恐单于发兵无已，右部醯落与休着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羌渠遁逃，国人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时先主义救羌渠，歃血为盟。后先主令檀柘等潜入胡地。勾连赀虏暴起击杀各日逐、且渠、当户等共万余人。南庭遂虚其位，以长老会行国事。……

三月本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但却成为很多人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记忆。

沮授已经率领一些人,带着董先绘就的东北舆图,离开平城前往扶余。

而羌渠也在娄圭的说服下,同意了董先的建议。

他按娄圭的指示，亲笔写了一份单于教令。

内容反正就是董先提过的那些。

羌渠也算是配合。

自从被臧霸救下。

便过上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也无所谓了。

反正在世人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

教令提到的地方，已经不属于自己。

董先说啥都行，只要不影响自己享受生活即可。

而并州刺史丁原，他也同意了董先的谋划。

说来他的责任，也只是让人开个武库而已。

并州刺史让人开武库以御强敌，这事早有先例。

比如当年董卓和蔡湛。

但若董先能成功。

那他就是帮于扶罗复国的功臣。

听说朝廷改任董卓为并州牧。

但这董卓拥兵自重，不愿赴任。

这并州牧都已任命了。

自己这个并州刺史也没啥好当了。

不如趁此机会为自己再谋些功劳。

娄圭让铁军的义从师以调防为借口。

再加上并州南匈奴部落驻地也有董氏集团的资产。

比如高奴的石脂水私矿。

需要保护自己的资产，这才安排部曲进驻。

也是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娄圭暗中让进驻的部曲靠近南匈奴各部落的贵族。

一来为已被策反的奴隶提供武器。

二来与潜伏的赀虏六营里应外合。

他们要趁敌不备，一举剿灭。

免除后患。

随后娄圭还让北方商团长莫逊帮忙。

请左部巫医灼骨而卜。

卜卦全程向南匈奴部落公开。

娄圭意在造势。

用神的旨意，削弱可能的抵抗。

当然了，娄圭已在骨甲上动了手脚。

加热后，只能按着要求裂开。

当一切准备就绪。

檀柘与铁军约好时间。

各地同时起事。

并州上郡、西河、云中、定襄、五原、朔方。

甚至凉州北地、武威。

一时间，南匈奴各部落的贵族纷纷被杀。

只有雁门左部、代郡栗籍部没有被波及。

而取代各部落贵族的是先锋部曲义从师的旗帜。

在檀柘赀虏六营的努力下。

这真的是一场没得商量的战斗。

一切就如同娄圭当初计划的那样。

顺利得不成样子。

那些平常靠奴隶做事，需要奴隶服侍的南匈奴部落贵族。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的武器马匹都被底下的奴隶收走藏匿。

虽然也有些仍有血勇之气。

也采取防范措施。

但贵族始终是少数。

奴隶占多数。

一夕之间，南匈奴变天。

由休屠各胡推荐的南匈奴须卜骨都侯单于被杀。

各部落贵族被自己的奴隶所杀。

娄圭手执羌渠单于的手令。

着手组织成立南匈奴长老会。

首届长老会由于扶罗、呼厨泉、左部巫医、栗籍部贵族以及铁军、檀柘、秃瑰、劭提、高诚、王猛、郭鹏及被解放的各部落年长奴隶集合而成。

铁军以义从师师长的身份，自然而然成为长老会的组织者。

而娄圭则作为董先代表参会。

他需要监控议程和内容，使长老会在制定规则时，要维护董先定下的规矩。

长老会实行集体管理。

以投票表决方式进行决策。

娄圭与铁军商议。

首先让义从师接管南匈奴各部兵马。

然后由檀柘率赀虏六营实践承诺。

为参与起事的南匈奴奴隶们发放财物。

并建立属于自己的庶民身籍名数。

这些财物都是从贵族手上抢来的。

只不过之前是为贵族做事。

如今他们将为自己而活。

最后娄圭让跟随自己而来的桃花营孤儿们充当骨干。

桃花营的孤儿们除了年纪小的。

基本都被调派过来了。

二年前灭了鲜卑王庭时调走了一批。

如今又有新的成长起来。

就如同当初控制中东部鲜卑余部一样。

他们将重新编组，划分帐旗。

一户一帐，万户为旗。

他们便是这旗长，旗教员。

教授大家习汉字，书汉文，行汉礼。

让这些奴隶彻底脱离南匈奴贵族的控制。

要知道这些奴隶里面也有很多本来就是汉人。

为胡人当奴隶，非他们所愿。

如今从奴隶翻身变主人。

从此义从师的军旗便是他们的效忠对象。

义从师就是保障他们利益的依靠。

有义从师在，不服从的人直接被杀。

改变不是请客吃饭，一定会有血与火的考验。

甚至连左部和栗籍部的贵族也不敢插手干预。

当然了，董先也不会怠慢这两位一直支持自己的老兄弟。

近十年的交往，虽以利合。

但也算是全力支持。

为安抚他们，董先让铁军分了一些战利。

财物与牲畜可以商量。

但土地和人口，这是董先的底线。

也会有一些虚与委蛇，侥幸逃脱的人。

他们见在并州已经没了立足之地，于是借机往西北逃窜。

对他们来说。

结果无非几个。

要么并入休屠各胡，要么投奔西部鲜卑。

或者到更远的草原荒漠生活。

义从师暂时只能在并州行动。

最多涉及凉州北地郡。

想再往外占地，眼下实力还达不到。

接下来，义从师将严防死守，抵制有人干预。

现在正是重塑南匈奴管理体制的重要时刻。

容不得半点失误。

按董先给娄圭的提要。

一要发动奴隶诉苦，检举揭发贵族恶行。

二要公开审判，彻底清剿残余势力。

三要公平公正公开，让人感受尊重。

四要发动黔首，群防群治，群策群力。

五要建立组织，确保先锋社建在基层，时刻让人看到希望。

董先告诉娄圭，只要檀柘能以先前的赀虏六营为骨干，把南匈奴被解放的奴隶都组织起来。

由义从师接管，那么就不用再害怕有人搞破坏了。

而且，到时义从师将会得到发展，不止眼下的规模了。

并州刺史丁原的功绩如同一剂良药。

病榻上的刘宏，听到为南匈奴复国的奏报。

不由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些吃力，但却是由心底发出。

苍白的脸终于也出现一丝红晕。

他伸出枯瘦的手，拉住蹇硕。

虚弱地说，这丁原或许是可以依靠的人。

蹇硕想到当初新建西园校尉之时。

丁原为自己送来张杨。

不由心有感触。

是不是可以让张杨与丁原先联络起来。

方便日后拥立董侯。

想拉拢丁原的人不止刘宏和蹇硕。

还有大将军何进。

他率先出手。

身为大将军。

他得到的消息比刘宏还快。

他派成廉去见丁原。

大将军亲派的使者。

哪怕是自己曾经的下属。

这丁原也不敢怠慢。

成廉传达何进的几个意思。

一是请丁原持续支持大将军。

同时因应蹇硕让何进西进讨伐韩遂。

请丁原支持成廉在并州募兵。

张杨也带着蹇硕的命令来到丁原刺史府中。

他同样带来蹇硕的意思。

同样要请丁原支持西园上军校尉。

同样让丁原支持张杨在并州募兵。

丁原曾经只是一个小小县吏。

后在皇甫规这个伯乐的带领下，走出小县。

他从度辽营中的队率做起。

靠着自己一刀一枪地拼杀。

用一条一条人命累积军功。

这些年来。

除了皇甫规等边郡将士，以及自己的麾下士卒亲信。

丁原始终因身为一介武夫而被儒者士大夫所看不起。

直到遇上那位灵丘董家子。

只有他愿意主动与己结交。

这里强调主动二字。

的确一点也不为过。

有谁逢年过节记得自己。

有谁千迢迢给自己送来礼物。

如今是谁拼着抚恤部属。

也要让自己留下精彩回忆。

丁原所历经之人。

多数如蜻蜓点水。

只有董先逢年送礼。

过节则用邮书问候。

这让丁原倍加珍惜。

以至于初任刺史。

便以刺史之尊赴平城见一小小县令。

并让他以县令兼任别驾及部郡从事。

虽然也有互相利用的目的。

但当初完全可以让人通报。

让董先到太原与自己相见。

压根不用自己亲自前往的。

这说明了丁原的重视。

也说明了董先的分量。

如今形势急转。

还是因为董先的先锋义从。

煽动南匈奴部落贵族奴隶。

彻底掌控并州各郡南匈奴。

此举既为朝廷解忧，又为并州争光。

也因此让丁原立功。

这不仅得到天子身边贵宠的关注。

还让大将军屈尊亲自派人前来拉拢。

丁原何曾有过这样的荣光。

他有些飘飘然了。

想起当年董卓挖自己墙角之事。

手下九原李肃就是这样被他挖走。

而且还想拐走主簿吕布奉先。

如今又拒不把兵马移交皇甫嵩。

要知道这皇甫嵩乃是自己举主皇甫规的叔叔。

得罪皇甫嵩，相当于不给皇甫规面子。

这口气，丁原算是记下了。

有朝一日，必要讨回公道。

丁原还沉浸在被人哄抬的喜悦。

董先却有些着急。

雒阳乱局已初见端倪。

这董卓如历史一样。

驻兵河东，不愿就任并州。

董先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要安排撤离雒阳。

至少大多数的人要先撤离。

只留下来去自由的精兵强将。

随时可以藏匿踪迹。

董先正打算好好安排应对董卓入京以后的措施。

这时王政来报。

雒阳民间突然出现数首歌谣。

比如：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

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日夜绝董逃，心摧伤董逃。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