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9§ 来一趟也不容易

《英雄记》：……初平中，董太师殒命。董征北麾下摸金营长阿三，夜掘地道，直通郿坞，盗得金二万余斤，银八万余斤，布帛粮草甲胄兵刃无算。并助皇甫征西破郿坞。时人称颂。……

董卓与五斗米道合作的事。

主簿田景自然是知道的。

于是他上前提示：

“今天怎么没看到中郎将吕布。”

董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听说天子新愈，要请大臣进宫。于是先到宫门部署防范了。”

田景无奈，只能作罢。

董卓从府邸营寨，步骑一路，直到进入宫门。

总算一路安全。

在董卓看来。

进入宫中，那只会更加安全。

要不然如何淫乱后宫。

如何控制天子。

前有王允提议的侍中、黄门不得私自出入宫中。

再有已投靠自己的虎贲、羽林中郎及北军五营。

后有义子吕布带人守卫。

这宫中真的犹如铁桶一般。

当初诛宦之后，侍中、侍郎出入禁中，机事颇露。

所以王允提议，宫中不通宾客。

从此这宫中真的就天子刘协以及同伴寥寥数人而已。

董卓进入宫门，这时马匹突然停下不前。

于是董卓下车查看，并问候卫士。

因为他知道义子吕布正守卫宫门。

但宫门只放董卓随从十数人进入。

随即匆匆关闭。

董卓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想要退出宫门。

但中郎将吕布迎上前来。

他劝董卓既然来都来了。

也不差多走这一步两步。

况且从郿坞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

这趟走到宫门而不入未央殿。

那下次不是还得来吗？

倒不如继续行程。

应付一下小天子。

接下来又可以回郿坞。

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董卓权衡利弊。

觉得吕布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继续行程。

董卓觉得没问题。

主簿田景及随行苍头自然也没意见。

宫门外的随从见董卓并无指示。

也安心休息。

等待董卓出宫再行护卫。

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但平静之下，却蕴藏风云。

随着宫门关闭。

董卓继续前行。

但早已埋伏的李肃、秦谊、陈卫、李黑等人无法再等。

他们见吕布退到董卓队后。

知道这是出击信号。

于是一起率领伏兵，冲出砍杀。

这李肃便是光和四年雁门外被董卓拉拢的那个李肃。

当年李肃只是屯长。

被董卓看中，如今升到骑都尉。

也算不错了。

但吕布，一来就给中郎将。

这人，就怕比较。

一比，心里就不平衡了。

一不平衡，阴暗面就出来了。

这不不患寡，而患不均。

升米恩，斗米仇。

甭管我能力如何。

但我李肃先接受你拉拢的。

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在后来的吕布之后呢？

抓住李肃的心理。

州里人王允也没少开空头支票。

刺杀太师董卓。

这可是多大的事呀。

关东十几万人马都没做到。

就这十几个人就做到了。

付出什么代价都值了。

况且为了布今天这个局。

王允还偷偷与凉州韩遂、马腾签了密约。

让他们兵迫郿县。

成功牵绊吸引董卓亲族董旻、董璜、董越的兵马。

这才令董卓布置在长安的兵力不足。

可以任由王允布局。

事情果然如王允布置的一样。

董卓见李肃伏兵。

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举着刀枪便要击杀自己。

看着自己周围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董卓一时措手不及。

但董卓不愧是董卓。

久经沙场考验。

不过片刻工夫。

他立刻反应过来。

一边抽出佩剑抵挡。

一边高呼：

“我儿奉先何在？”

“快来救我！”

李肃等人刀枪落在董卓身上。

但董卓内有坚甲。

一时无法取其性命。

只伤了董卓的手臂。

随行苍头见状，奋而上前，为董卓挡刀。

结果被李肃击杀。

这时队伍后的吕布出现了。

他高声大呼：

“奉天子诏令，诛杀贼臣董卓。”

董卓听了大骂：

“狗崽子，你胆敢如此！”

吕布不等董卓骂完。

立刻手持铁矛，一矛将其刺死。

并催促李肃等人砍下董卓头颅。

一代枭雄，勇将董卓，就此殒命。

一代权臣，一生充满争议和传奇。

他可以与羌族部落豪帅友好相处。

也可以为朋友杀耕牛，共同宴乐。

他膂力过人，左右都可开弓驰射。

也可以将九千匹缣尽分麾下兵吏。

他以羽林郎为军司马，立功北境。

也可以牧守一方，为民谋利。

从广武令，到蜀郡北部都尉。

再从西域戊己校尉，到并州刺史。

令朝廷头痛数十年的鲜卑檀石槐。

在他的指挥下被射杀于雁门关外。

他也因功迁为河东郡守。

他像救火队，接替卢植为中郎将，征讨黄巾，失利被免。

同样救火队，复起为中郎将，接替皇甫嵩征讨凉州叛军。

但这一次迎来高光时刻，五军败绩，唯独董卓全军而还。

他奉大将军令率军进入雒阳。

但是却天子无过，妄行废立。

他手握重兵，甘为党人平反。

又为自己挖坑，引关东讨伐。

他先鸠杀少帝前弘农王刘辩。

后杀举主袁隗一家五十余口。

他有违汉制，自为相国太师。

他行虚君之事，握权臣之实。

如今都随吕布的这一矛逝去。

与他那肥胖身体一同离去的。

还有天子刘协脖子上的枷锁。

及一个时代的烙印。

死的时候，天上旭日和风。

不曾有半点波澜。

仿佛没有董卓这个人。

吕布杀死董卓。

主簿田景见状。

赶紧扑向董卓的尸体。

结果也被吕布杀了。

这吕布威风凛凛。

一连杀死三人。

有效震慑了其他人。

众人皆感畏惧。

不敢动弹。

吕布这才从怀中取出诏书。

高声宣读：

“陛下下诏，今日之事，只诛贼首董卓，放下兵若无反抗，其他人一概不问。”

众人听后都站立不动。

口中高呼：

“万岁。”

“万岁。”

随后吕布让人骑马带着赦免的诏书。

到宫廷内外宣读。

众人听了都十分高兴。

黔首庶民在街上载歌载舞。

长安城中，多有男女卖掉珍贵之物，用来购买酒肉庆贺。

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街上的店铺都挤满了庆祝的人群。

董卓之死。

有利有弊。

对天子刘协而言。

一是使刘协有机会重新掌握权力，恢复朝廷秩序。

二是减少了外戚势力干政，有利于天子独立统治。

三是那些依附于董卓的势力，将会开始新一轮博弈。

而刘协可以抓住这个机会，重新分配权力。

如果把握得好，可以巩固地位，趁机削弱不忠势力。

对朝局而言。

但董卓之死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他虽然残暴，但他的存在也维持了朝廷的某种稳定。

而他死后，朝廷权力出现真空。

原本被压制的势力开始崛起。

将会导致内部争斗更加激烈。

这对刘协而言，就是一种考验。

他要在混乱中保住自己的地位。

成则是名君，败则是亡国之君。

另外董卓的死也意味着朝廷与诸侯之间的平衡被打破。

他虽然跋扈，但也起到制衡的作用。

董卓死后，有野心的、强大的诸侯便开始觊觎天下。

这对于朝廷而言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可见董卓之死。

影响多面。

既有积极的一面。

也有消极的一面。

刘协命运如何？刘氏天下命运如何？

一切应对，就看身在长安的朝廷了。

天下命运如何，尚未可知。

但李儒的命运如何，李儒自己知道。

如果他不跑，十有八九是必死之局。

于是李儒借机潜逃，遁入新丰骊山。

董卓一死。

那些平日投靠奉迎董卓的人被一个个抓进诏狱处死。

董卓府邸中的男女老少也被杀个精光。

他们还让人把董卓的尸体扔到街上。

当时天气变热，董卓尸体油脂流出。

守尸的官吏便用灯芯草点火放到董卓肚脐眼里。

当成油灯使用，一直烧到天亮。

天天如此，持续好多天。

袁氏的门生还把破碎的尸块聚拢起来。

烧成灰撒在路上。

以此来为袁氏一门报仇。

总之大家有如狂欢，拍手称快。

根本不管场面血腥残忍。

司徒王允自然不能像这些人一样。

因为诛杀董卓，主要是他所谋，士孙瑞只是协助，吕布是刀手。

所以众人推举他录尚书事，负责整体朝政的运作。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很多事。

都在等他决断处理善后。

首先自然是朝内有功之臣的封赏。

比如吕布的功劳。

王允如约上表。

吕布被封为奋威将军，假节，礼仪等待遇均与三公相同，并进封温侯，共秉朝政。

吕布也投桃报李。

他率原先的西园上军，投靠朝廷。

再来便是关东的安抚。

王允派遣使者张种出使抚慰关东。

并把曾经一起谋划董卓的荀攸从牢中释放出来。

随后又征辟荀攸到公府任职。

但荀攸拒绝了。

他想前往并州。

颍川荀氏已选择曹操。

但荀攸套用董氏商队常说的一句话。

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所以宗族也不能只投资一个势力。

荀攸写信告知荀彧。

他去并州看看。

若是这董先可辅。

便会留下辅佐董先。

接着是董卓的兵马问题。

军队的接手，向来不是一个简单的。

至少不像董先麾下先锋军。

但董先也要考虑，比如董武的地位，铁军和强兵的地位。

以及褚燕、黄龙、李伯屈，左子良，苌霸洪、张阿雷的地位。

很多人都是从这些人手下走出来，成长起来的。

还有些是有同乡关系。

乡党从古至今都是绕不开的。

所以王允需要一个能镇得住的人接手董卓兵马。

于是同为西州的皇甫嵩就出现在王允的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