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位居庄子东头,进入窟岰庄,就能够看到谢家的门扉。
谢康虽然带着几个家人,居住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图个清静而已。
当年他们被族内除名之后,首先落脚的地方,其实是盱眙城内。
如今盱眙城崇信坊,还有一处宅院。
谢康的几个子女,都在盱眙城内居住。
现在身边,就只有小醉文和一个孙子谢弘德两个孩子,陪他居住在窟岰庄内。
另外,还有几个仆人,供他们驱使。
厉延贞走到门扉前,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冠。
随后抬手,轻轻拍击门扉上铁环。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老丈随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厉延贞,老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笑容道:
“小郎君,你可算是来了。这一整天,小娘子可是骂了你好多次,说你言而无信。”
厉延贞无奈苦笑,随即插手道:“多谢老丈,今日与阿翁上山祭奠父母,所以到此时才过来。”
老丈让开身子,说道:“快去吧,赶紧跟小娘子解释一下,这会儿还在生气呢!”
厉延贞再次谢过老丈之后,便匆忙走了进去。
谢家这个院子,在窟岰庄之内,算是最大的院落了。
两进小院,虽然都不是很大,却显得十分的雅致。
前院正房,乃是谢老爷子平时会客之所,两侧有几间厢房,是给几个仆人住的。
后院之中,除了谢老爷子祖孙三人,以及两个伺候他们的阿婆住所之外,东侧墙下,还挖出了一个不大的池塘,里边养着鱼,岸边种着花草,颇有一番的味道。
厉延贞转身转过正房,走进后院。
就看到,池塘边谢康和谢醉文,两人坐在一张榻上,一个阿婆拘谨的站在一旁随侍。
谢醉文小脸耷拉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谢老爷子,却似乎并不关心孙女生气,目光看着池塘呆呆的发愣。
阿婆虽然看上去拘谨,但是却陪着笑脸看着谢醉文,想必是抚慰她。
听到脚步声,阿婆转过头,看到厉延贞,随之愣了一下之后,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小郎君……”
谢醉文闻声一个激灵,噌的站起来。
看到厉延贞后,本来耷拉的小脸,骤然挤出笑容的模样。
不过,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笑意还没有完全呈现出来,就故作生意的沉下脸来。
“哼!”
谢醉文俏鼻一耸,嘟嘴哼了厉延贞一下,就立刻转身跪坐下来,不再看厉延贞。
厉延贞心中苦笑,快步走上前去。
“拜见先生,多日未曾前来聆听教导,请先生责罚!”
厉延贞恭敬的在谢老爷子面前,深施一礼。
谢老爷子嘴角微翘,轻轻点头,对厉延贞的请罪,还是非常满意的。
“哼!阿翁,就应该重重的责罚他,谁让他整日的偷懒,昨日还一个人偷偷跑到山上去了!”
厉延贞感到一阵的暴汗,小醉文居然还打起自己的小报告了。
谢老爷子闻言,呵呵一笑,轻拍谢醉文的脑袋,笑言道:
“刚才还为你厉大兄求情,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阿耶!”
被谢老爷子当场揭穿,小醉文的小脸,立刻羞涩的红扑扑的。
谢老爷子不再理会嗲怒的孙女,转向厉延贞道:
“这几日未曾前来,可是上次的祸事,落下了什么病症?”
谢老爷子的关怀询问,让厉延贞心中一暖。
“并未有何病症,有劳先生挂念。只是突遭横祸,学生有时总感觉,头脑颇为混沌,就想一个人静一下。昨日上山,便是头脑有些混沌之感,才到山上,静思一番。”
谢老爷子闻言,眉头微蹙,又点了点头。
感慨的道:“如此说来,还是落下了遗患。不过,你既能知道静思,想来也不会有甚大碍。”
“多谢先生挂怀!”
厉延贞再次躬身施礼。
随后,谢老爷子示意厉延贞坐下。
厉延贞走到谢醉文身边,跪坐了下来。
小姑娘还在生气,挪动一下身体,刻意远离厉延贞,表示自己的情绪。
“昨日说好的,今日前来,怎么到现在才来?是不是又自己跑到山上去了?”
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小醉文气鼓鼓的斥问。
厉延贞笑着解释道:
“文儿切莫错怪了我。今日寒食,阿翁带我到盱眙城,购买了一些祭品之物,过午方才回来。此后,我们就直接上山祭奠父母去了,连家门都没有入。”
谢醉文闻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两下,脸上的气愤之色,随即消散。
“算我错怪你了。”
厉延贞突然发现,询问过自己的情况之后,谢老爷子再次望着池塘发呆,看他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厉延贞看向谢醉文,对她眨眨眼睛,用眼神询问谢老爷子的情况。
谢醉文却苦着脸,对他轻轻摇头。
厉延贞只好跪坐着,默不作声的陪在一旁。
厉延贞非常的痛苦,心中大骂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偏偏跪坐这种行为,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呢。
只跪坐了半刻钟左右,厉延贞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虽然身体上,并没有很大的障碍,但是心里总感觉别扭。
“先生,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厉延贞实在忍不住,虽然自己上一世非常沉默,但是现在却不想这样沉默着。
谢老爷子闻言,略感诧异的看向厉延贞。
此时厉延贞的表现,确实和以往非常的不同。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就算是跪坐一天的时间,谢老爷子不说话,厉延贞也不会开口的。
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老爷子说道:
“虽然经历了一番苦难,却让你有所变化,也是幸事。”
说完后,目光再次看向池塘,随即发出一声叹息:
“今日盱眙传来消息,陛下被废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