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阿溪水面之上,数十条大小船只,载着士卒向对岸奋力的划动。苏孝祥和几个将校,站在岸边,面色凝重的注视着水面上的情况。
在苏孝祥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龄,和厉延贞相仿的男子。只不过,他身上却并没有甲胄,只有一袭青衣。
此子肤色白皙,不似行伍之人。看他所站立的位置,紧贴着苏孝祥身边,可见其,肯定是苏孝祥十分信任的人。
厉延贞行至溪岸,十数丈外就被卫卒拦截下来。他翻身下马,提出要前去见苏将军。可是,卫卒并没有放他过去,而是让他原地等待,随后命人前去通报。
厉延贞看到,卫卒赶到苏孝祥身边禀报,后者闻言,回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不知说了什么,卫卒就匆匆回来。
看着苏孝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厉延贞以为,他会拒绝见自己。却没有想到,卫卒返回之后,将他给放了过去。
厉延贞徒步,走到溪岸,向苏孝祥躬身行礼:“见过将军!”
“厉公子,不必多礼。”
厉延贞眉头微蹙,苏孝祥称他公子,并非校尉。这就是说明,他并未将自己,看做后军将士。
心中虽然明白,但厉延贞的异色,只是一闪而过。起身之后,他便向苏孝祥询问道:“将军,不是子时过后出击吗?为何,此时便浮水进攻?”
苏孝祥闻言,并没有因为,厉延贞的质疑,而产生不悦。反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得意之色道:“此乃裴三郎计策。此时,浮水佯攻。敌军若有防备,便会撤回来。待到子时后果,再发动真正袭击,叛军定然不会料到,我军败退之后,会二次夜袭。届时,定能一举攻破敌军防线。”
厉延贞愕然一愣。
还别说,这个计策,或许还真的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厉延贞却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异常。
就在这时,苏孝祥指向一旁的男子,对厉延贞道:“厉公子,此人就是裴三郎。说起来,公子和三郎之间,有还一段渊源。”
厉延贞望去,在火光的照映之下,他能够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哦!将军此人,从何说起?末将愚笨,不知何时有幸见过先生?”
“哈哈!厉公子不知,裴三郎乃是裴炎裴相从子。公子名号,不正是出自裴相之口吗?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岂不是有很大的渊源。本将军看,你们二人年龄相仿,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裴由先见过清明公子。公子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见,由先甚幸。”
苏孝祥介绍之后,裴由先便上前一步,向厉延贞拱手一揖。
厉延贞拱手还礼,心中却警觉起来。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从裴由先的眸光之中,闪现出了一抹冷意。
厉延贞想不明白,他们两人不过第一见面,他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这并非厉延贞无端猜测,而是裴由先无意之中,释放出来的敌意。
“裴先生言重。延贞山野之人,不敢妄称公子。”
向裴由先说完之后,厉延贞忽然转向苏孝祥,面色沉郁,沉声道:“苏将军,还望谨言慎行为是。”
见厉延贞突然变色,苏孝祥先是一愣。随后,同样面色不虞,沉声询问道:“公子此言,何解?”
厉延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再次盯着裴由先看了一眼。随后,向苏孝祥拱手道:“敢问将军,裴相安在乎?”
厉延贞这一问,顿时让苏孝祥和裴由先两人,脸色瞬间变化。裴由先一脸愤恨,脸色阴沉。
而苏孝祥,本来阴郁的脸色,却显出了一副惊色。
苏孝祥当然明白,厉延贞此话是什么意思了。就在不久之前,武太后已经下旨,将裴炎斩首。
这件事情,收到牵连的人,并不在少数。
至于裴由先,其实也是被发配岭南。只是,他途中受到他人的帮助,逃脱了出来。
此后,不知为何就出现在了这里。苏孝祥对此事,也只是有所耳闻,却并不知实情。
他之所以,将裴由先留在身边,是受到了朝中一位大人物的嘱托而已。
正是有那位大人物的出面,苏孝祥才没有,怀疑过裴由先的身份。可是,此时被厉延贞一语道破,苏孝祥顿时心中一个激灵,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阴谋之中。
对他们两人的变化,厉延贞并未理会,再次向苏孝祥拱手一揖道:“末将祝将军,旗开得胜。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之后,未等苏孝祥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去。
厉延贞感觉到,在自己转身之后,一道凛冽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不过,他并未回头,也能够猜测到,是何人所为。
现在,他也终于弄明白。为何,苏孝祥对待自己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看来,这裴三郎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裴由先为何仇视自己,是厉延贞非常不明白的地方。即便是裴炎,自己也从来没有接触过。
只是,从裴炎的口中,自己得到了一个清明公子的称号而已。可是对此,厉延贞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评价。
厉延贞心中充满疑问,裴由先的仇视,到底是从何而来。
回到帐中之后,厉延贞将厉琼找来。询问他,是否听说过裴由先此人。
不过,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厉琼此前,不过是淮南道的府兵果毅校尉,对朝中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外面的喊杀之声,已经停了下来。看来,苏孝祥这次的佯攻,已经结束了。
按照裴由先的计策,子时之后,还会再次发动袭击。只是,厉延贞心中,却依然感觉,有种隐隐不安。
他不知道,是因为裴由先对自己的敌视,让他太过警觉。还是,其他的因素,才让自己产生这种不安的。
厉延贞一直未能入眠。
按照苏孝祥的安排,他们不用参加夜袭,作为校尉,他即便是休息,也无可厚非。
可是,心中的忐忑之意,却让厉延贞,即便是躺下也未能合眼。
子时过后,帐外就传来了杂乱的声响。厉延贞清楚,这是大军开始出动了。
这次的袭击,没有任何响动之声。
厉延贞下意识的,将甲胄披上,提着很大走出大帐。看到营中的士卒,皆向溪岸蜂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