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抬起头来,或许是他坐着,她站着的缘故,阳光全落在他的眼瞳里,颜色偏浅,竟有几分温柔的光。
“我在梦中,见过这样的牡丹。”
苏轻宛心口一窒,像是登闻鼓的沉重声音不断在胸膛撞击,她一时僵成木棍,比凉亭的柱子都站得笔直,僵硬。
她压着狂乱的心跳,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孤陋寡闻了吧,这种金线牡丹江南独有的技艺,已传了数百年,江南比比皆是,这家绣纺如今是我谢家的产业。这样的牡丹裙华美,富贵,在京中颇受贵女喜爱。边陲也好,中州也好,都喜欢这样的技艺。”
“你慌什么?”陆璟勾起一抹笑,“你解释一通,反倒是像心虚了。”
苏轻宛拳头硬了,想要一拳打碎他的笑容,可她来京都后,不曾见过陆璟这么笑,两年前,他明明很爱笑,慵懒健谈,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从不是这样……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锦衣卫副指挥使。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难过。
“你寻我来,若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恕不奉陪!”苏轻宛作势要走,“黎安既一五一十地说过我的话,你就该知道,我是为了刺激陆枫写和离书,你莫要……胡思乱想。”
陆璟暗忖,她想说的是自作多情吧。
“我院内的事,传不出去,陆枫更是没脸说,此时了结,你若真觉得我伤害了你,毁了你的名声,伤了你的自尊,大不了……赔你一笔钱帛。”
“我像是缺钱的吗?”陆璟哂笑。
苏轻宛忍不住嘲讽,“举债还了我银子,想必能当的,都当了吧,装什么阔气?”
陆璟,“……”
他的俸禄养着全家,又养着的一支亲信,是不宽裕。
“给你一笔钱,你别拦着陆枫写和离书行吗?”苏轻宛淡淡说,“我也给你们陆家挣了铁券丹书,陆枫废了,日后你是家主,圣旨和铁券丹书惠及你……”
子孙后代!
苏轻宛的皮肉如被蜜蜂蛰了一下。
她不愿说这句话。
“总之,既得利益者是你,我没苦劳,也有功劳,放过我,行吗?”
陆璟沉默,似是思考,苏轻宛觉得有戏,心里也高兴起来,他该不会心动了吧?毕竟过得是不算宽裕,给一笔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说个价,给得起她一定不吝啬。
“你为何急着离开?”陆璟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宫中的事皇上已有印象,此时和离,未免太心急了。”
“我还留在陆家,还能做什么?给你添堵?”苏轻宛气得失了风度,又想骂他。
陆璟说,“张文桥上门退亲,你处理得很好,维护了陆家的尊严,也圆了二妹妹的心愿。”
“陆璟,你没这么过分吧,要我给你掌管中馈。”
“嫂嫂放心,我不会要你贴补银子,家里的花销我会填补。”
“你的俸禄还填不了家里的窟窿,你怎么填,贪污受贿?”
“也行。”
苏轻宛再一次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