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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拦鸣凤,万安为卿探君山

(一)

“许大人为何突然自杀?”章万安入了内,环顾这府衙大厅一周,觉得甚为朴素,还未及坐下,便问那李道然:“你是她的师爷,平日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可是遇到有人胁迫,还是其他什么理由?”

“回郡主.....草民....实在不知为何大人有此举.....”李道然非常无奈,这个问题,今日鸣凤已经问过好几回了。那许仙桃虽然在赭琉为官多年,但与李道然仅仅只是上下级关系,至于自己身后的人脉关系,是从不让李道然知晓的,除了和明鼎轩之间的关系,李道然十分清楚,其余的皆守得很牢,但许仙桃曾多次强调过,不可让朝廷的人知晓这满城皆赭琉旧将一事,否则自己和李道然,乃至整个县府,都将吃不了兜着走,这一点,李道然可是牢牢记在心里。

至于这许仙桃为何突然自杀,死在了深夜的府衙之中,李道然至今也想不明白,他也曾猜测过,是否为多次问明鼎轩要银子,触怒了明鼎轩的人才惹来了这些祸事,但一转念又觉得不是,毕竟如果是明鼎轩的人下手,则会连自己也一并逼迫着取了命。

故而当许家人闹着要府衙给个公道时,李道然亦无法给出答案,只得想办法安抚了许家老小来,自己只能静等朝廷的人来查案,而自己每日只做一件事,那便是清点书房中的银条有没有少,那是许仙桃与明鼎轩来往的证据,同时也是一旦朝廷发现许仙桃隐瞒赭琉满城旧将的真相时,或许能保住自己一条命的救命草。

起码可以证明自己并未动用这些银子,大不了只是受许仙桃威胁。

“你也不知道?”章万安皱了皱眉:“赭琉发生瘟疫已多日,且瘟疫横行时,你家大人还未自杀,可对这城中患病百姓,采取了救助措施?”

“没有,”李道然老老实实说。

“没有?”章万安一愣,原以为李道然多少会替许仙桃说几句好听的话,规避一下责任,也算是为他自己作为师爷,减少些渎职之罪,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便冷笑道:“民政司李四通上报给陛下的折子里,倒是说得很清楚,你们家大人不要朝廷额银子,道是县里做了十全的准备来应对,人药均是充足。可本郡主刚一路走来,这整条街上,可是一个收容所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应对的?”

“郡主,草民只是个师爷....的确做不了许大人的主啊.....许大人在的时候,的确商讨过安置疫民一事,并且也打算从县库中拨付款项来建立收容所,可还未等此事正式落地,大人便....突然.....自杀了.....我们都极为震惊,不知大人为何有此举.....大人在赭琉多年,深受赭琉县百姓和周边百姓的爱戴和推崇.....吾等至今无法接受,亦不知为何大人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李道然神情哀戚,哽咽着说完这番话,算是给了个“交代”,反倒是让章万安为难了,只得叹了口气,想了想:“你们大人平日与什么人结仇没有?”

“没有,”李道然摇摇头。

“与家人可都和睦?”

“很是和睦!”李道然又道:“与百姓亲和,与家人美满,亦无不良嗜好,更没有江湖朋友,故而这自杀,来得实在蹊跷......”

章万安瞧了瞧鸣凤,却见鸣凤对自己闪烁着眼睛,章万安心中有数,便道:“去,将许仙桃再次为官十年的账本全部给本郡主寻来,她既死得如此蹊跷,无从下手给她寻个公道,那本郡主,就只能先查查账了!”

“是!”李道然连忙应下,携了人出了屋去抬账本,瞧着那面色、身形,均是坦荡,毫无惧色,章万安心中反倒觉得这个案子棘手起来。

“鸣凤,你这一两日,查探到什么来?”章万安低声问。

鸣凤思索片刻,便道:“许仙桃的公家账本有没有问题,微臣不知道,但微臣前日夜探许仙桃书房时,发现她的书架抽屉中,有大量烙有明鼎轩字样的银条。”

“明鼎轩?!”三个字随即刺中了章万安的神经,但此番自己只能不动声色,听鸣凤继续说下去。

“微臣觉得奇怪,便寻了地方去一探究竟,可只发现明鼎轩的东家是一个老者,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那老者规矩大得很,来往家奴对他行的礼,瞧着像是皇家重礼,故而多了个心思一路跟随,而后发现这名老者与山脚下一个叫君山园的地方有关系.....微臣本来想多打探一下君山园这个地方的,但后来接到您的讯息,故而先行到府衙候着了......郡主,微臣以为,这明鼎轩和君山园,或许会是许仙桃自杀一案的突破口,您看.....”

“你暂且莫动!”章万安一颗心疯狂跳着,君山园,那是昨夜令华卿没入的地方!!!若明鼎轩与 君山园有关,则意味着许仙桃柜子里的银条,必然与令华卿有关!若让鸣凤去查,令华卿的踪迹将很快被她查到,届时杜诗阳会第一时间获知令华卿还活着的消息,以她那般聪慧的思维,定然便会查到当年令华卿是自己救出去的......

章万安当即觉得事态急转直下,连忙道:“本郡主既然已过来了,便首先要查许仙桃之死一案,同时处理赭琉瘟疫一事,替陛下安抚民心,自然少不了你的协助。这样,本郡主打算在这城里先设立收容所,招募大夫,建立施粥棚,此事交由你去办,你务必紧盯着此事!一刻都耽误不得!”

“这......”鸣凤并不愿意放弃手中的线索,转而去做瘟疫救助的事,可章万安突然这样安排,自己实在又无法拒绝。

“百姓重要,还是已经死了的许仙桃重要?”章万安闪缩着眉眼:“本郡主是钦差,自然以查案为主,这全城的百姓,就暂时委托于你吧。本郡主会立即上报陛下,要一份正式的口谕过来,本郡主将全盘接手赭琉一县的代管权!”

“是.....”鸣凤无奈,只能答应。

(二)

桃花若雨,春风催急,近四月的天,景色甚是迷人,但章万安毫无欣赏眼前美景的心思。

将鸣凤打发走,又将查验赭琉县十年账本的差事交代好,章万安便以多日未休息为由,将自己关进了府衙的厢房,道是任何人不许打扰自己歇息,而后寻了个机会溜出来,直奔君山园。

昨夜令华卿受了自己一脚的力度,他踉踉跄跄没入君山园这个院子的背影还历历在目,今日鸣凤与自己说的一番话,令自己惶惶不安。

章万安一路思索着,若那些银子果真与这明鼎轩有关,且这明鼎轩又与君山园有关的话,以令华卿赭琉国三皇子的身份,若是这么多年他当真在此生活的话,极有可能是已经被赭琉人认了回来,且在本地,应该是身份最为尊贵之人。

若真如此,那么,令华卿也许真的危险了。

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令华卿离开此处!!永远也不要让鸣凤找到!!!

章万安把个中关系理了个大概,可人在君山园门口,却终究是迟疑了,自己,凭什么,让一个失忆了的人,相信自己,离开这里?

徘徊在君山园门口许久,章万安都想不出一个办法来,却在一抬头之际,看到院子里最边上一个屋子上,挂着一个门匾“清园”。

“清园......”章万安突然有些心痛:“华卿,你这里也有个清园,真的是巧合么?”

怔怔瞧了那两个大字许久,目光下移,这才发现那屋子门槛下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章万安便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小孩?!你过来!”

铭恩并不起身,手里的木鸟儿在墙角摩挲着,只抬头对着远远叫自己的女人摇了摇头。

“你过来,姐姐有事想要请教于你。”章万安只得柔声说道。

铭恩摇了摇头:“我父亲不让我和不认识的人接触。”

“为何?”章万安惊诧道:“姐姐是个好人,不会欺负你。”

铭恩又摇了摇头:“前几日,也有个看起来挺好的姐姐,把我打晕了,所以父亲说,不要让我跟不认识的人站太近。”

章万安哭笑不得:“姐姐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说罢,只得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掏出几粒下酒的花生,放在掌心,远远地吸引着那个倔强的小孩:“你要是跟姐姐说了,姐姐就把这花生给你吃。”

铭恩依旧摇摇头:“我不要花生,我们家有的是花生,父亲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你倒是很听你父亲的话,”章万安几次试探未果,这孩子仍旧一动不动,只得院子外头的篱笆靠近了几步,不过几步之距,边听得身边一女子,端着盆子怒气冲冲从廊子边冲过来,将手中的盆往地上一丢,又冲至那孩子身边,一把将娃搂进怀里,随即对着章万安怒目相视:“你是谁!你作何要引诱我儿子!”

章万安随即收了手,一瞧不过是个衣着普通的女子,头顶绑了一块布,瞧着只是个寻常村妇的模样,可满脸却是护崽的凶悍,只得摆出一副笑脸:“大姐莫紧张!!我只是想向孩子讨教一二....”

“你一个年轻女子,向我儿子讨教什么!”李釉心恼怒得很,前日铭恩莫名其妙被人打晕这事儿还没查出来,今日又冒出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口试图与自己儿子攀谈,若不是自己发现得早,说定又被骗走了!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回事,向来安全的院子,总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现,李釉心在心里转了几转,想起来令华卿昨夜人事不省,口吐鲜血,至凌晨才堪堪止住,说不定和这些陌生人都有关系!

“大姐你误会了......”章万安无奈,但令华卿昨夜是从这里走进去的,想必面前的人定然是认识他的,此番只好发自肺腑地说:“昨夜,我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入了你家院子,他身受重伤,我多年未与他相认,昨夜才再度重逢,故而今日冒昧前来,只是想问一句,他可好?”

“你如何得知他身受重伤?!”李釉心一惊,看样子面前人大概知道自家先生是被谁伤成那样的,便急急问道:“你可见着了他被谁伤的?!”

李釉心的话让章万安几乎笃定,令华卿一定不好,情急之下,连忙道:“可否让我进去看一看他?说不定我能救他!”

然而李釉心却立即警觉起来:“你究竟是谁?!”

“母亲,你就让这个姐姐去看看父亲吧,说不定这个姐姐能救父亲!”一边的铭恩懵懂抬起来,看向李釉心,然而李釉心也只是紧紧将他搂进怀里,示意他莫要插话。

“父亲?”章万安心里一堵,连忙看向铭恩:“他是你父亲?”

铭恩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章万安的眼神里已然有了不可描述的震惊,这震惊在铭恩一个小小的孩子眼中,化作犹如吃人的戾气,吓得不自觉朝李釉心怀里缩了缩。

原来华卿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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