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么多学生,实在可贵,”
“我本只是教习自己的孩子,谁料四方邻居皆来捧场罢了。”令华卿又一次若有似无客气一回。
“公子孩子多大了?”杜诗阳心中一阵感伤:“先前我也曾听郡主说过,你已娶妻生子。”
“快七岁了,”令华卿提起孩子,不禁满面笑容:“贱内是个大夫,因着长年给我看病,故而认识了,这才嫁给了我。第一年我们便有了孩子,但因着我身子不好,北华国男子亦只能在家,故而我便在家教习孩子,妻子釉心,便出去给人看病,挣些家用。”
“我瞧着公子家亦有不少家仆,想必平日开支亦不少,”不等杜诗阳再次开口,章万安突然插话,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明鼎轩莫白老爷,可是这城里数一数二响当当的人物,竟也委身于公子之下,听命于君山园。”
“莫叔与家父是世交,莫叔家境尚可,但膝下无子,而我双亲亦去得早,故而多得莫叔照顾,家中仆役亦是莫叔的人,君山园与明鼎轩向来走得亲近,这是方圆几里地的人都知道的。”令华卿解释得很是从容不迫,反倒令章万安觉得自己实在不礼貌,有心打听他人隐私一般。
“是我冒昧了,”章万安闷闷道。
“今日招待实在有些匆忙与不周,在下觉得与公子总有些似曾相识的亲密,也许这就是缘分,”杜诗阳接了话:“不知先生下次可否赏脸,让我再请公子出来喝个小酒一叙?”
令华卿便笑着颔首点头:“承蒙无双小姐看得起,无名这厢亦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一许,杜诗阳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只得又找了些话题聊着,三人不过喝了两壶酒,便散了去了。
回到官驿,二人闷不吭声许久,章万安心中已是反反复复怀疑了一万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先前几乎笃定了此人就是令华卿,可他几块鹅肉下去,毫无反应,酒量也明显高于自己认识的令华卿,如此一来,连自己都不敢再说,这人就是令华卿本人了。
可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春至。
同样郁结的还有杜诗阳,这些日子自己故作闲散在这赭琉城中四处游荡,明面上是自在得很,实际上是刻意压抑了自己对令华卿的疯狂思念,强制性令自己沉住气,莫要一开始就惹了那人嫌弃来。
这次意外得来的“饭局”,杜诗阳本是开心的,想着试一试令华卿是不是真的失忆,可没想到亦是那几块下了令华卿肚子的鹅肉,竟也让自己与章万安一样,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认定来。
“到底是不是你认错人了?”杜诗阳皱着眉头问:“此人竟能用鹅肉!华卿是丝毫都用不了的。”
章万安不好接嘴,当下自己的思绪已乱,今日这顿饭不仅没让真相更近一步,反倒连人都可能不是真的了,而自己那日还还几乎毫无保留地向杜诗阳合盘托出了自己将令华卿从宫中救出来的“壮举”,若此人不是令华卿,则意味着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说不定惹了杜诗阳又要全国上下寻人了。
此番闷闷不乐坐在一边,许久都没发声,反倒是杜诗阳自言自语起来:“今儿还特意问他可否下次再约,他竟答应了。”杜诗阳看向章万安:“还可以再试一试。”
章万安突然觉得无趣,犹如泄了气的球一般,一时方向全无,心思亦不知飘去了哪里。
“金昌与龙溪二县府官失踪一事,务必尽快破案!”杜诗阳突然转了话题,又提及此事,表情亦为严肃。
章万安瞳孔一缩,思绪被拉回,连忙起身行礼应下,这才匆匆离去,回了府衙去。
(二)
一路马车缓缓朝君山园行去,令华卿心中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本以为此番赴约,能将杜诗阳突然寻来的原因摸出个一二来,谁料一顿饭下来,并无太多收获,唯一能确定的事,杜诗阳似乎并不如当初杜柳婵骤然暴毙那些日子那么厌恶自己了。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亦或者她可能意识到人真的并不是自己杀的,故而才有这些个几乎讨好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令华卿默默想着,反倒为自己临时用眼神示意酒楼老板给饭桌上一盆鹅肉的决定,感觉到有些痛快。当时自己一下车,便见章万安陪同杜诗阳一同等候,直觉告诉自己,二人是来试探自己失忆是真假与否的,当即便心想,与其这样做局,还不如自己助他们一臂之力。
巧就巧在,那四方楼的老板恰好就在边上。这城里有些实力的人,大都是知道令华卿的在这城里的地位的,故而当令华卿一道眼神默默扫视过来时,那老板当即耳提面命了起来,几经揣摩了三皇子那道锐利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聪明地把鹅肉端了一盘上去,自然,杜诗阳他们亦是没料到的事。
而今的令华卿,哪里还会再受鹅肉肉性的钳制,当初在暖福宫一口吐出清心丸时,鹅肉便再也无法压制令华卿的内力了,而这些,杜诗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令华卿庆幸有余,可心中仍旧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自己答应了杜诗阳,下一次还会应约。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回了君山园,莫白自然十分关心这饭局之事,可还未开口,令华卿便命道:“青州可有人传递了消息过来?”
“没有,”莫白回道,而后反应过来:“公子可是在等青州的什么消息?奴可以先行去打听一下。”
“你派人去青州十字老街51号,寻一个叫密葵的女子来,”令华卿吩咐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牌来交给莫白:“若是找到了,便将这块令字牌交给她,说我找她便是!”
“是!”莫白应下,匆匆退出办差去了。
然而,至第二日亥时三刻,莫白却入了屋来禀,道青州县十字老街51号并无人居住。
“无人居住?”令华卿早已上了榻,一身中衣从榻上起身,疑惑看向莫白:“怎会无人居住呢?是人去楼空还是人没回来?”
“昨日公子您要我们去寻人时,奴便派了人拿了公子的令牌去寻,申时入的青州,到子时都不见一人进出,我们的人想着或许可能没有回来,便守到了今晨,可依旧无人出入。向隔壁邻居们打听了,一个大娘说好些天没见着密葵了,还以为她把那房子卖了,搬走了呢。我们的人自然不信,便又守到了近酉时,还是无人出入,大门紧锁....故而才又匆忙赶回来,将此信息报给公子。”
莫白的话让令华卿一肚子疑惑,自那日自己将密葵从许府中带走后,直至今日已是近2个月未见到人了,想着有些事要交代她一番,可多次传讯均未有回音,这才想着让莫白去寻人,可这结果到底还是出了岔子,人真的不见了!
可人究竟去哪里了呢?!令华卿隐隐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