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进家门,湘潇就向母亲撒谎说,天气凉了,她请假回家拿几件稍厚一点的衣服。
她将她所有的衣服全搬了出来,扔得满床都是。她几乎带走了她认为可以在秋冬两季穿出去的所有衣服。当然并不多,也就十来件。
书上说,昆明和西昌,都是冬可不着棉,夏可不着纱的。只要西昌能穿上的衣服,她认为昆明都可以穿上。她并没有什么怪怪的想法。她只是将她生长的西昌,完完全全地照搬到了,她心中的昆明。
她平时一直是个乖乖女,但是一遇到事情却喜欢撒谎,并且面不改色。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能让她母亲担忧。她母亲是承受不住,一点点担忧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但是她却做到了,那就是父母的养育之恩一定要记得,那就是要把母亲当做开国元勋,该退位时就要退位。长大之后对母亲,是孝敬而不是孝顺,是敬而不是顺。
不必在乎母亲的每一句话,每一点一滴,只要大方向对就行。正确的听,不正确的就要以自己的为准,去想母亲不让去想,去做母亲不让去做的事情。勇于开拓,而不被母亲的旧思想所束缚。只有这样,才会跟上同龄人一点点,才会强于母亲一点点,一代比一代强。
母亲的想法也是周围大多数人的想法,她没有力量去纠正她,也没有必要去纠正她。
包括,她自己跑到一串红去打工。她母亲总说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她是希望她待在家里的。还有,17岁那年,她自己偷偷跑到出版社去。
另外,很多有一点点冒险的行为,都需要她偷偷地去做。并且她偷偷去做的很多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认为是正确的,值得的。她的人生,因此而丰富多彩。
不然,如果全听她母亲的,她觉得自己会变成一块木头。虽然她母亲并不是木头,但是按她理想化教出来的女儿,却一定是一块木头。她甚至觉得,她母亲的脑袋之所以没有她外婆的好用,就是因为她太听话了。当然,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但是,她也因此落下了一个很大的毛病。她遇到事情,她不会去与人商量,总是自己就做了决定。她也并没有,去倾听别人的想法的习惯。因为如果她有什么想法,别人总是会告诉她:那很危险,不要去做。
别人都好好地呆在那里,为什么她,竟然会有“想法”?别人的不安分,最多只是调皮捣蛋一下,为什么她,竟然会有“想法”?
对于冼锐说过两遍的话,她知道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了。但是她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她完全按照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是故意的,那只是她的习惯而已。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她简直就没有办法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母亲相信了她,母亲对女儿的话,总是深信不疑。并叮嘱她在夜里盖好了被子,天凉了,要注意多加衣服。她都忘了,她都快19岁了,早就不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了。
想起到昆明以后,她将再也难以听到母亲如此充满爱的话语,她不禁热泪盈眶,她不想找衣服了,甚至不想跟他走了。
但片刻之后,她又横下心来想:母亲再好,也不能一辈子待在她的身边。她迟早都是要离开她的。再说冼锐对她那么真,专程到西昌来接她,他们会幸福的。她母亲见了,也会高兴的。
想到这些,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了泪了。甚至,还从心底欢喜。
临行前,湘潇又换下了刚刚买的鹅黄色毛衣和黑色包裙,她将它们也放进行李包中一并带走。她换上了好看的,宽大的,桃子色的底子,印着稍浅一些的,浅桃色花纹的蜡染外套和合身的牛仔裤。
这样,也可以向母亲证明,她确实冷,确实是请假回来拿衣服的。这样,在旅途上也方便。
她望着鼓鼓的行李包,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应该再带点什么,该带的好像都带上了,就是再带,也实在是装不下了,一串红还有两件衣服呢。于是,她又带了两双棉袜。
她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冼锐,要少带一点东西的。她这不是口是心非吗?她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她不告诉母亲,是怕她担忧。而她忘记了冼锐的叮嘱,却是因为母亲和老师都管得太多,要求总是提得太高,而执行起来,却并不严格,却又无法正确地估计出它执行起来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