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片竹笋下肚,荆竹摆摆手不再吃了,南烟安也不好再强求。他自己开始慢慢的将剩下的食物都吃下去了,仪态优雅却速度不慢。他向来不喜欢浪费食物,所幸这次做的不多,即便没有荆竹,他也能全部吃完。
刚吃完,荆竹觉得胃里暖和舒服,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不想起身,支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要不是蒙着眼,南烟安都以为她在盯着他看。
想起来自己在第一次遇见荆竹的时候她就蒙着眼,也不让自己查看,不知这眼睛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治疗?虽然有听说过她曾经有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眸,却不曾见过。
南烟安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这眼睛什么情况?打开我看看?”
以前他就提出治疗她的眼睛,当时她警惕着他,并没有同意,当然现在也不会同意。
“治不了,眼球都没了,烂了被我挖掉了。”提起旧伤,却好似丝毫没有影响荆竹的心情,就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淡淡的语气。
“哦,等我给你找双白凤的眼睛吧。”除了人,就只有白凤的眼睛和人眼适配,且白凤是世间灵物,灵气充沛能很好的融合到人的身体里。
可惜白凤被修士屠戮的所剩无几,整个大陆都找不到几只了。
“别造这孽,白凤失了双眼该怎么办?我并没有受影响。”只要她还活着,神识就能指引她走过所有的路。
“白凤不好找,搞不好没找到你就死了,那还是算了吧。”南烟安故意不停的说着死相关的话,想要刺激刺激荆竹,世上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即使是再看淡生死,死到临头还是会恐惧。
荆竹却是没接他的话,只静静的发呆。南烟安加快速度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吃了,挥了挥手掐了个诀,桌面的餐具都光洁如新。
远方传来悠长的鸟叫声,南烟安起身扶着门框看去。片刻后就转身进入内室了,不一会就换了身衣服出来。同样是红色的衣裳,只不过在单袍外加了外衣,以及红黑色的腰带,还挂了好几条玉饰。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师叔,他云游四海多年,这回来一次就被你碰巧遇上了。”南烟安招呼着荆竹出门,自己先一步走在前面。
荆竹以为他是想带自己去找师叔治疗,并没有起身,只是侧头面对着他的方向。不等她开口,南烟安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没打算逼你治疗,你来这不是有疑问吗?昨日只说了敦庾大旱的原因,不是还有怨气吗?”他的师叔是敦庾人,多年前回了次敦庾就发誓不再回去那个地方,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难道不是因为大旱造成太多百姓死亡而产生的?”即使早就知道或许有其他缘由,但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原因。即使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产生那么浓厚的怨气。
“你自己知道,这不可能。”南烟安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大步往前走,师叔这次回来肯定是有特殊情况。
荆竹跟着他踏出院子,已走出阵法所在范围,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进身躯。即使斗篷保暖但吸进肺里的冷空气还是让荆竹喉头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两人在山间小路七拐八拐,路过数不清的药圃,药圃中的弟子都纷纷向南烟安行礼。他只挥挥手,宽大的衣袖掠过小路两边半人高的药草,带起上面的积雪纷纷掉落。
有风夹杂的雪花从山谷的另一侧吹来,寒冷的空气中充斥这各种药草的苦香。两人穿过山谷中的药圃,从一处石阶上了另一座山丘。
许是照顾荆竹的脚步,南烟安一直很缓慢的前行。有他在前面遮挡,荆竹在身后风雪都小了很多。
跟着他登上山丘,在一处树林深处的小院停下。南烟安直接打开院门进去,还用手随意的拨动了木门上的铃铛。清脆的铜铃声在响了几声,很快就有小童从屋内跑出来。
戴着毛边帽子的小童脸蛋通红,整个个缩在厚厚的棉袄里。
好似是第一次见南烟安,但是却又认出了他。弯腰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九师兄。”
南烟安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小童,弯腰伸手捏住他的脸蛋。
“你叫我什么?”
“师......兄。”小童被捏住脸蛋,口齿含糊不清,但是眼神依旧是纯真无比。
“你知道我是谁?那还叫我师兄?难不成我师叔招弟子了?”南烟安松开手,但小童的脸蛋更加通红了,他吸吸鼻子,揉揉脸颊。
“是啊,师尊说爱穿红衣服的人就是九师兄。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师尊,但是我们的师尊是师兄弟关系。所以我们是同辈的师兄弟。”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小童,声音稚嫩清亮,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
“那快带我去见你师尊,我们多年未见,不知他此次为何回来?”南烟安率先往屋里走,小童赶紧快跑几步到前面去。身材短小又穿得多,他跑起来就像一只笨重的小鸭子。
“师尊说他不见客,你回去吧。”小童张开短短的小手拦住了进屋的路,睁大了眼睛仰头看着南烟安。
“那他为何放出鸣鸟?”师叔的鸣鸟叫声是天下独一份的,不然他不可能仅凭鸟叫声就知道师叔回来了。
“那是......那是我在给鸣鸟梳理羽毛,不小心拔下来一根......”小童有些不好意思的攥紧了小手,眼睛滴溜溜的悄悄看向天空,没有发现鸟的身影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