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确保没人注意他们,才小声说道:“听说他仗着现在是举人的身份,与他表哥合伙开了一个染坊,在那染坊里,有些人做几个月不想做了,他们就会把工人最后一个月的工钱拖欠不发给他们,那些工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不发工钱太欺负人了吧,不去官府告他?”沈清瑶有些气愤地说道。
另一个比较年龄大一点的大叔听了,无奈地叹气,说道:“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像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能不能踏进官府的大门都是一个未知数,就算运气好能踏进去,后脚就可能有人给你套一个麻袋,把你打一顿,最后也只能自己认栽,我有一个亲戚就是在那里做了两三个月,结果最后一个月算是白干了,什么都没拿到。”
沈清瑶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向陆泽,想听听他的想法。
陆泽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人说了一会儿,又开始排起队来,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都买了好几个鸭爪,那架势像是担心明天没得买一样。
等到鸭货全部卖完,沈清瑶和陆泽收拾好摊位,赶着驴车回村。
回到家后,陆泽在院子里认真地清洗木盆,沈清瑶则把驴赶到驴圈,喂了些草料,走进院子,然后朝着陆泽走过去,问道:“刚刚那个人除了是举人,家里开染坊的,还有什么身份?”
在镇上那么多人,她知道陆泽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回到家了,她得问清楚。
沈清瑾和无毛鸟听到沈清瑶这话,也好奇地跑过来听。
陆泽放下手中的木盆,抬起头看着天空,想了片刻说道:“没有什么身份了吧?我对他不是很了解,我和陆丰他们一起搬到镇上,第二年钟子贤也搬来镇上,来了之后,他还会每隔两个月邀请童生,秀才出去玩,不用我们给钱,他一个人全包。”
“后来在书院相处中,我觉得他的学识没有和我们同一批的人好,却偏偏学识最不好的中了举人,正当我打算努力下次再考时,他过来跟我说,我以后考得再好也是给人做嫁衣,他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我看不起他那种人,气得打了他一拳,后来都没有见过面,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陆泽的语气中饱含着诸多感慨,那是对曾经那个懵懂怯懦、不善抗争的“陆泽”的深深无奈。
沈清瑶听了,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以前的陆泽是考中举人,却被钟子贤用关系换了。
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于是又问道:“你知道他盗取你的学习成果,你怎么不去告发他。”
陆泽笑了笑,说道:“事已成定局,再说了,他能这么做,后面定是有人允许的,你应该听说过,以前的‘我’总是不争不抢,懦弱得很,又怎么会冲上去给自己争取利益呢?能打钟子贤一拳是他......是我做得最勇敢的事了。”
他有时想想以前那个“陆泽”的生活习惯和与人相处时那拧巴的性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却还是一副不痛不痒、逆来顺受的样子。
但凡他能硬气一点,陆丰和庄秀娘也不会有胆量把他扔到村里自生自灭。
幸亏“陆泽”不是出生在那个他年代,不然按照他这个性子,爷爷可能会大义灭亲,直接把他扔到军营里,只要训不死就继续练,一直练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