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压低迷。
萧若瑾轻叹口气,给她倒了杯茶,“你父亲很着急一件事,多次问询本王,你知道是何事吗?”
易文君喉咙酸涩,身体像是被数九寒冰包裹住,冷得直打哆嗦。
她试探性问:“是关于子嗣?”
成为皇亲国戚,甚至下下任皇帝的母族,借此重现影宗的辉煌,是她父亲易卜的精心谋划。
现在成功了一半,他肯定比谁都盼望自己生下景玉王的儿子。
“你冰雪聪明,待在后院确实委屈了。”
萧若瑾最先看中的是易文君的美貌,后是影宗的势力。多日来的相处,他发现易文君并非一个好看的花瓶。
勇敢、坚强、聪慧、不服输。
这些优秀的品质,即使他也未必全有。
“你若是男子,光复影宗指日可待。”萧若瑾给予真诚评价,给予易文君作为人的平等对待。
易文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心里暖融融,顷刻间驱散了全身的寒气。
“多谢王爷盛赞。”
她点头致谢,挺了挺盈盈一握的腰肢,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鉴于我与王爷的关系 ,不适宜要孩子。”
萧若瑾眸子里有哀伤一闪而过。
他清楚易文君心里没自己,当面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那你……”萧若瑾嗓子有些堵,纠结片刻后问:“你打算怎么应对?”
易文君垂眸沉思。
两个家族联姻结盟,成亲是开始,诞下子嗣可以巩固盟约,双方才能更加信任彼此。
这在天启城屡见不鲜。
但这个孩子,肯定是不能出生的。
“王爷,我们俩皆是有责任感的人,一旦生下孩子,决计不会放任他自生自灭。”
脑海里幻想一下那时的混乱场面,易文君心下钝痛,喝口茶掩盖住自己的难受。
“他是皇族血脉,我带不走,您也未必有精力护他周全。没有父母庇佑的健康皇子,是权谋家们最青睐的棋子。”
最后两个字,她不由加重语气,握着杯子的手剧烈颤抖。
深吸口气,易文君眼神变得尖锐,语调拔高:“我不想做棋子,更不愿我的孩子成为小棋子!”
此话一出,萧若瑾眸子唰的收紧,难以言喻的伤感占满心房。
他低低浅笑,自嘲道:“可皇子生来就是棋子。”
女子为家族进宫为妃,生子争宠,抢夺皇位,一辈子都在反哺家族。
幸运的坐上龙椅,心愿得偿;不幸的家破人亡,阖族团灭。
“父皇郁郁不得志,被镇西侯和叶羽将军选中,扶持上位;你父亲和一些朝臣选择本王,嫁女联姻;未来,本王的孩子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世世代代,皇子都是从棋子变成皇帝、王爷,亦或死人。”
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压在两人头顶上,久久挥之不去。
易文君不太懂朝局的弯弯绕绕,红唇抿了抿。
“为什么不能做个闲散王爷?”
听到这略显天真的话语,萧若瑾从自己的世界抽身而出,苦笑连连。
“母妃早逝,父皇不管,宫人趋炎附势,幼年时我们兄弟的日子很是艰难。
有一年弟弟生病,本王在雪地里给太医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依旧不肯出诊。”
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改常态,目光狠厉,表情凶恶,如同一头随时发动攻击的狼。
“于是我拔出母妃留下的剑,架在对方脖子上,弟弟才捡回一条命。”
这段回忆对萧若瑾来说痛苦且难堪,许是易文君和他同病相怜,故而情不自禁讲出来。
他紧紧抓着桌沿,手背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