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有许多不能意料的,偏来得自然。
从此凌思静便在颜罗王原来的房间住了下来,而颜罗王反而被赶到了厅屋铺几块木板就睡,他看见红珠有了凌思静,似乎比以前更快乐了,红珠真的把凌思静当成了女儿,而凌思静也总是很甜地叫红珠为娘。
颜罗王看到这些,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能够让三娘开心的,就算他颜罗王再难熬,也值了。
颜罗王于是每日大清早吃点东西就出门,晚时才归。
如此三日,颜罗王突然改变作息,他跟红珠说他找到活儿了,却是晚上干的活儿,他晚饭过后就会出去,总在半夜之时或者是第二日的早晨才回来,每次回来都空手而归,可是一觉睡醒他又会出去,然后就买回米粮和各式菜,还给红珠一些银子作为开销。
红珠初时不问他什么,但后来渐觉可疑,颜罗王有些时候回来,身上的衣物很破很脏,身体以及脸有时也会受伤,当红珠问他为何受伤的,他有时会说干活不小心摔倒的,有时又说在街上揩油被别人逮着打的。
如此半月,颜罗王终于又拥有了一把比以前那把更锋利的斧子,晚上出去干活时,他都背着斧出门。
红珠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活,他闭口不言,红珠有时暗自伤神,红珠说玉儿又变了,凌思静就安慰红珠,凌思静说,没什么变的,他一直都是如此。
如此两个月,日日夜夜如此,颜罗王晚出晨归,身上的伤时有时无,前次伤未好,又添新伤,每次都是说“摔伤的撞伤的”或者是“揩油而受的伤”。
这似乎成为他最自然的理由,而红珠听了只是伤神落泪,她觉得颜罗王真的变了,他连虚假的笑也消失了,眼睛里总带着很浓的落寞,那双黑亮的眼睛所映射出来的寂寞和茫然,比他曾经不知真假的笑,还要叫红珠无法适从,后来她继续追问颜罗王之时,颜罗王已经懒得再回答了。
可是,这两个月里,他们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颜罗王总给她们带回好吃好穿的,给家里置了许多东西,还给红珠买很多衣服,连带给凌思静也买了漂亮的衣服,只是他很少与红珠说话了,常常端详着自己手中的斧头发呆,有时红珠看到那把斧头,仿佛看到了一种隐隐的血光!
到得后来,他每次出去,都要好几天才回来。
而红珠和凌思静在家里也就相安无事,没人过来扰事,皆因附近的人们看到颜罗王都感到一种惊惧,且上次颜罗王对那光棍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颜罗王骨子里的那股狠劲,使得这些平凡的居民,都不敢靠近红珠。
颜罗王看人时的眼神,叫人从骨髓里发冷。
红珠和凌思静不常出去,若是她们出去,肯定可以听到很多传闻。
那是关于最近在苏州城里里外外发生的窃贼和苏州城各过道的黑衣蒙面土匪的纷纷议论——据说,那匪手里都拿着一把斧头。
清晨,寒风劲吹。
颜罗王已经出去四天了,在第五天的这个清晨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当他在篱笆前看着那三间排屋时,想到里面睡着的两个女子,他的困倦的脸终于漏一点倦倦的笑意。
他正要打开栏栅的门时,从篱爸左右后冲出二十多个官差,颜罗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些差扯住了,他心中一阵绝望:罢了。
颜罗王不挣扎,也不叫喊,平静的样子就像是等待死刑的到来,他不想吵醒里面睡觉的人儿,不想让三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知道这趟出去,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在外面遇到挣扎的路客时,虽不曾杀人,但劈砍过很多的人,那些人在他不留情的斧头都只剩半条命。
为这些,他颜罗王也得付出代价的。
然而,官差的吵杂却把周围的邻居吵醒了,红珠和凌思静也醒了。
凌思静半开了门一瞧,立即又把门关上,红珠打开门一看,立即哭喊着跑过来,被官差捉住,那领头的扬州捕快孟风见右房开了一点又关上,心中生疑,对官差道:“把他们两个拿住,别让他们走了,我进那房看。”
孟风敲门,道:“再不开门,我就把门踹开了。”
门就开了,孟风进去,门立即关上,红珠又哭喊道:“你们放过她吧,她和我们没有关系,她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官大人,她还是孩子啊!”
红珠声嘶力竭,她不知道孟风看到凌思静时,就立即把门关了,跪到凌思静面前,道:“孟风见过花主,老爷找你很急,花主怎么住在这里?”
孟风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此时见到凌思静也跪倒,皆因这凌思静其实是苏州第一首富之女,更是五行花主中的水晶花主。
她十岁之时母亲早逝,在她母亲逝世前,把全身的功力都传给了十岁的女儿,因此,凌思静名义上虽不是花主,实际上却已经是花主了,而孟风则是水晶坊的世代武士,明里为扬州捕快首领,实为水晶坊之人。
即使是现在的苏州父母官梁亭武,亦是水晶坊的谋士。
这些,红珠都不清楚,颜罗王也不知道,苏州城,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实情。
“他找我急?他还不是想要我和什么大官之子或是什么才子订婚?难道我就嫁不出去吗?需要他帮我不停地物色男人?孟风,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凌思静一改平日的柔甜,认真中多了一份威严。
孟风道:“我来捉偷窃贼并抢匪的,就是刚才门前那黑家伙,这两个月里他又偷又抢的,现在才捉住他,可他、是花主的什么人?”
凌思静道:“那妇人是我认的娘,那黑家伙是那妇人的儿子,明白吗?放了他,从以后不过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