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鹧鸪哨从芦苇荡响起。
夜色如墨,两艘沙船缓缓靠近堤岸。
远处空地上悬挂着的气死风灯发出橘黄色光芒,借着微弱光线,便可看到十几个黑色人影从船上跃入浅水滩。
赤脚踩踏泥泞,口中叼着漆黑短刀。
十几人成半圆形,弓着腰,默默朝着鹧鸪哨声响处行进。
“铁大人,渡口晒场上,有守夜的青皮十三人,上半夜饮酒寻欢后,这会已经睡下。”
芦苇丛中很快有簌簌声响起,接着一个蒙着黑面,身形精悍的人走出。
铁戊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后众人改道朝晒场靠近。
水花拍岸之声为这夜色平添几分宁静,星月被乌云遮挡。
十几个人影,很快戴起火鬼傩面,上岸后火速朝着两间木屋冲去。
挂在屋顶木杆上的旌旗被风吹的哗哗响,铁戊身子掠起,如夜枭般横空,三两步便贴到最前方那栋木屋窗下。
他背身仰头,用手中短刀撬开木窗,眯眼朝内里望去。
横七竖八的几个合江帮帮众,这会都已或趴或躺,陷入酣睡之中。
屋内酒意弥漫,地上还散落着几件粉红色的肚兜。
铁戊并起剑指,示意几人包围住后方木屋,而他则不慌不忙起身,轻轻推开木屋大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这些帮众被安置在晒场木屋守夜,是为了防止有渔民摸黑出船下水、避过合江帮的监管去到白龙江中打鱼。
所以这些帮众大部分都是附近村落中的青皮混混出身,连武者都算不上。
铁戊艺高人胆大,观察好形势后,提着短刀便进了屋。
狰狞鬼面下,只有两点残忍眸光透出。
刚入屋中,他便脚尖飞点,将躺在竹席上的一个抱着红色肚兜还兀自说着梦话的帮众脖子踩碎。
骨头破碎断裂之声,被其他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掩盖。
铁戊轻哼,短刀刀刃向内,悄无声息间又抹过剩余几人喉咙。
嗤嗤血沫喷溅而出,染红地面。
就在他电光火石间出手时,另一个屋中,也有鬼面军闯入。
霎那,十几名合江帮帮众,就在悄无声息间被收割去了性命。
撕碎一角衣袍,铁戊擦着手上血迹,在屋内巡视一圈,再没找到其他活口,他这才走出屋子。
“六人!”
铁戊刚开口报数,就听得木屋一侧黑暗中,一道惊惧喊声响起。
“糟了,大人,我们这边也只有六个!”
另一屋中,一个军卒夺门而出,慌乱说着。
“追!”
铁戊脸色勃然色变,他双腿踏地,极速冲入黑暗之中。
“去两人协助铁大人,其余跟我返回渡口接应其他人马!”
先前吹响鹧鸪哨的军卒啐了口唾沫,领着剩余几人又朝着渡口奔袭而去。
“孟庆,是否要发出信号?”
有军卒询问。
“不急,先等等铁大人那边。”
名为孟远的武者环抱双臂,淡淡开口。
“铁大人那边,不会有事吧,这要是让走脱了消息,我们可就麻烦了......”
第一次办事,就出了这么大纰漏,几个军卒都有些忐忑。
“无妨,渡口离镇子三四里地呢,以铁大人的脚程,还会追不到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家伙?”
被称为孟庆的武者,原先在黑甲军中任伍长职。
不过周阎在重整火鬼营后,便将所有人原先职位取消,一切等合江帮这边事了,才会按功行赏。
等了不过半盏茶时间,铁戊就提着个双眼圆瞪、死不瞑目的头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快发信号,让周大人于公子带人过来!”
他黑甲之上,前胸皆被鲜血浸染,粗糙傩面下部,也有血珠缓缓滴落。
“真是太不优雅了!”
铁戊看着孟庆等人点燃了火把,这才松了口气,自顾自的低语。
......
浇了松油的火把瞬间大放光明,十几支连成一排,在夜色中极其醒目。
很快,江水拍岸声骤然急促起来。
江面之上,连成一片的舟船从暗影中穿梭而出。
还未等船靠近渡口,就有人从船舷跃入河水,无数条粗如手臂的麻绳也随之被抛向岸边。
水中的武者动作迅速的捡起麻绳,拖动舟船,朝浅滩靠拢。
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