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栽培!”
王和垚恭恭敬敬,躬身一礼。
“不必客气,坐坐坐!”
高家勤满意地摆摆手,让王和垚坐下:“安之,你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吗?”
大岚山巡检司循规蹈矩,除暴安良,余姚百姓歌功颂德,他也是欣慰。
王和垚直言快语,毫不隐瞒:“学生今日前来,是要去从军,特来禀报大人。”
“安之,你呀……”
高家勤轻轻摇头,眼神中许多无奈。
王和垚早已和他谈过从军之事,不过因为巡检司的事情,阴差阳错,才拖到了现在。
“安之,你堂堂读书人,理应科举取士,做胥吏已经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现在还要去从军。你真是冥顽不灵啊!”
史咸忍耐不住,驳斥起王和垚来。
刚才那两首诗词,已经足见这位学生的才华。堂堂读书人,却要和那些泥腿子军汉混为一体,当真是自毁前程、自甘下贱。
高家勤看着弟子,并不做声。
四明山匪患基本解除,又有地方官府围剿,王和垚离开,倒是无伤大雅。
“先生,人各有志,学生不想皓首穷经,宁愿沙场建功,先生见谅。”
王和垚并不生气。
读书人的世界,旁人怎么会懂?
“安之,听老夫一句劝,死了从军的念头。你天资聪颖,回去准备一下,参加县试。有书院推荐,又有高大人提携,你总该试试吧!”
史咸还不死心。
姚江书院的弟子,一会当巡丁,一会又是从军,自甘堕落,也丢尽了书院的面子。
县试是二月份,时间还来得及。通过了县试,再去参加四月的府试,获得了“童生”资格,再去参加院试,成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即便是秀才,也是脱离了平民阶层,拥有特权,高人一等,例如免役税,上堂不必下跪等。
“安之,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高家勤看着王和垚,站起身来。
王和垚拱手一礼:“大人,学生已经想好了,还请大人成全。”
“安之,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勉强。”
高家勤沉吟片刻,来到书桌旁,坐了下来。
他犹豫片刻,拿了两封书信出来。
“安之,这有两封书信,一封给姚启圣,一封给总督大人。万一你找不到姚启圣,可以去总督衙门碰碰运气。”
高家勤脸色温和,和颜悦色。
战事打打停停,转战于浙南,成犬牙交错的均势。到了年关,许多将领都要回杭州述职,总督李之芳和姚启圣也不例外。
“大人厚恩,小人日后再报!”
王和垚拿好书信,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曾想将爱女嫁于自己,现在又为自己从军煞费苦心,舍脸求人。
他欠这位恩师一个人情。
“安之,你再好好斟酌一下,无需仓促决定。”
史咸接着道,还不想放弃:“你学识渊博,要是能再进一步,高中乡试,便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步登天。一旦从军,生死难料,莫要自误了大好前程。”
即便是考个秀才,王和垚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先生,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学生想去看看。学生主意已定,先生就让学生去闯闯吧。”
王和垚没心没肺,并不打算去参加这无聊的科举。
再说了,三藩之乱长达八年,科举取士,能如约举行吗?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我想去看看。
高家勤惊愕地看着王和垚。
看来,他这个弟子,闯荡世界的心意已决。
“安之,你好自为之吧。”
史咸失望摇头,不再言语。
人各有志,王和垚已经铁了心要去碰壁,他总不能绑了王和垚科举吧。
王和垚退出了书房,脚步轻松。
两封推荐的书信,看来,高家勤已经早有准备。
浙江总督李之芳,要是碰到李若男,不知道多尴尬。
王和垚出去,史咸叹息一声:“好一个倔强的后生啊!”
“年轻人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老胳膊老腿可比?”
高家勤笑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或许他能闯出一番天地,建功立业。”
“高大人,你久经宦海浮沉,须知如今这天下,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史咸摇头:“你也不看看如今这朝廷,容得下他王安之的狂悖吗?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前路诡谲叵测,老夫思之难安。你,你不该推波助澜啊!”
高家勤笑容消失,不知不觉愁容浮面。
半天,他才说道:“史公所言极是。我这弟子横冲直撞,无所顾忌,难免惹出祸端。让他去军中磨炼,有姚忧庵与总督大人提携,或许能有一番出息。”
王和垚出来,院中的琴桌和琴都在,高青却已不知去向。
王和垚心头惆怅,就像绝美的风景,没有欣赏就匆匆离去,终归是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