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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与萧玦的夫妻生活,也就如此“假意待真情”地过,日子如流水般平静流逝,萧玦任职吏部月余,逐渐游刃有余,苏苏大都待在王府,无聊地等待出京的时机。    有时,她前世今生的另一个“姐姐”——乐安公主会来,前世,她与乐安公主相处融洽,今生,却有些淡淡的尴尬。    平日,苏苏待萧玦不咸不淡,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这样做,疼爱弟弟的乐安公主必要加以指责,但因是苏苏,乐安公主曾见证并撮合她与谢允之,后来又默许了亲弟弟横刀夺爱,故而比谁都能理解苏苏待萧玦的态度,只能不管不问。    闲寂的日子里,空雪斋曾有信来,是谢允之身边的侍砚亲自送到,厚厚一沓,皆是曲谱填词。    这信先经了门仆、佩云之手,后又到了萧玦手里,最后苏苏看到时,已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萧玦既然肯给她,必不会私自扣下什么,苏苏懒得问他为何扣下,又为何肯给她,直接接过来阅读,过程中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这几支曲子空灵清雅,造诣颇高,皆吟唱自然山水,但曲谱填词只有半阙,应是送来请她唱和,这是她从前在空雪斋时,与谢允之常做的曲词游戏,只是为不给谢允之添麻烦,自那夜空雪斋后,她再未主动联系过他,这样的游戏,已断了很久了。    苏苏惊叹着边看边问:“送来的人可有说什么?”    萧玦看佩云,佩云一福道:“门上小厮说,公子道,若王妃觉看得过眼,便请唱和指点,若王妃觉粗俗不堪,便一把火烧了。”    “烧了?”苏苏笑道,“真暴殄天物!”    终于有事可做的苏苏,命阿碧将王府内豢养的舞乐班子,传到清音堂,自己抓着曲谱,提着裙子,就往清音堂跑。    一边续曲,一遍命乐师试奏,半天功夫下来,几支曲子均已和完,但在填词上,苏苏不如舞乐擅长,还需细细推敲。    萧玦此日休沐在家,见苏苏今日之神采光扬,是平日在王府中从没有过的,心情复杂。他不忍此等不凡之曲埋没尘世,也希望终日散闷无聊的苏苏,能高兴一些,故而给她,但见她为之如此欢喜,又有些后悔。    用晚膳时,苏苏的心,都在那几首和词上,神思不属,食不知味,萧玦连唤了她几声,她才听见,“你说什么?”    “明日宫中家宴,诸皇子公主及家眷,皆要赴宴。”    苏苏“哦”了一声,低首扒了一口饭,仍凝眉思考,萧玦夹了一块鹿肉到她碗前,淡道:“甚少见你有这样的神色。”    “因为太难了啊”,苏苏苦笑着摇头,“论诗乐才华,当世无人能及谢允之。”    贺寒亲眼见到王爷夹菜的筷子顿了一顿,默默腹诽,王爷,您明知王妃与谢少卿的关系,又何苦将谢少卿的谱词,传给王妃,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不,不仅诗乐,于其他方面,他亦天赋过人”,苏苏道,“虽然知道他在朝政方面,应能颇有建树,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三元及第,位至少卿,也出乎了我的意料,谢允之…………”苏苏唇际含笑,以深深赞赏的语气,复又长长叹了一声,“谢允之……”    于是贺寒肉眼可见王爷脸在灯下似更黑了,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    夜里,苏苏躺在榻上,仍在思考最后几个字的推敲,久久不眠,辗转反侧,身旁的萧玦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当苏苏翻身坐起,准备趿鞋下榻时,萧玦突然从后把她勾倒躺下,扑面吻了上来。    苏苏手脚并用地将萧玦推踢开,萧玦离了她的唇,但手脚却没卸劲,一边制住苏苏,一边轻抚着她的发鬓,帷帐的暗色中,一双眼睛幽亮,“自你嫁入王府,我从没见你这么高兴…………”    苏苏愣了愣,反应过来萧玦这是吃味儿了,既吃味儿,又何苦将谱词给她。苏苏挣了一挣,没能挣开,恼道:“放手!”    萧玦仍是轻抚着她的面颊,眸子幽幽的,不放手也不说话。    苏苏心里忽然有点发怵,这个样子的萧玦,不会去找谢允之的麻烦吧?应该不会,萧玦是个坦荡良善之人……不对,那是上辈子的萧玦,这辈子的他,连“横刀夺爱”“强抢民女”的事都做出来了!    苏苏怒从心底,直接咬向萧玦的手臂,可无论她如何使力,萧玦都如磐石一动不动,等到唇齿间已有淡淡血腥味儿,苏苏不得不怔怔松了口,萧玦仍是神色如常的样子,只那一双眼睛更亮了,轻抚她脸颊的手,再度换成了唇。    二人自洞房夜后再未云雨,有几次萧玦贴上,苏苏直接推开,也就罢了,今夜这般贴身纠缠,兼有心火,萧玦再难自持,但苏苏却不愿,仍踢扭打着。只是这点子挣扎,于习武的萧玦来说,只是增添意趣的小打小闹而已。    他轻松地解开她的寝衣,雪玉般的身子,立即照亮他的眼,也唤起他洞房夜的记忆。轻解衣裳巧笑嫣然的苏苏,于他身下细声呢喃的苏苏,因汗腻而贴在雪白颈侧的发丝,因初痛而眉头蹙起微微逸出的泪意…………萧玦身子更热,愈发不管不顾,亲吻抚弄他所想触碰的一切,手也已抚至苏苏身下,向上推去。    苏苏并非囿于所谓的贞洁,云雨之事于她来说,她欢喜她愿意即可。只是她此刻实在不愿,再这么下去,刚想好的词都要忘了。但萧玦却已将她衣裳都剥得松散凌乱,一副将要入港的架势,苏苏急得无法,下意识大喊:“萧九郎!!”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萧九郎”是她前世对萧玦的称呼,每次萧玦惹恼了她,她就会恼怒地这样唤他,有时在周公之礼上,萧玦的花样让她着恼时,她就会生气地喊一声“萧九郎”…………    萧玦也怔住了,整个人像是回不过神来,手上动作也停住了,苏苏趁势一脚踹开他,赤足下地,披了衣服,就要往外间走。    榻上的萧玦,愣愣地呆坐了会儿后,像大梦初醒般,动作迅猛地下了榻,匆匆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苏苏,语无伦次道:“我……我……我……可能晚上酒喝多了…………”顿了会儿,小心翼翼道,“你再唤我一声?”    苏苏沉默了片刻,只冷冷道:“放手!”    萧玦却搂得更紧,“……苏苏,别生我的气,我是太……太…………”    ……为什么,他前世弃她而去,今生又非要夺她于侧,到头来,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别生气”呢………………苏苏垂下眼睫,“…………殿下真是说笑,您是皇子,雷霆雨露,我等只能受着,您请了一道旨,就让我成为了你的人,这身子,不也是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    她松开拢着衣襟的手,任外衣自肩头滑落,“是我太不解风情了。”    “苏苏…………”    苏苏微微踮脚,轻轻吻上萧玦的唇,萧玦却不敢动,整个人僵住,苏苏将唇移至他耳边,一边解开他刚刚束起的衣带,一边轻道:“殿下供我吃住,我予殿下所求,其实也很合理,就是…………像娼妇了一点…………”    如有凛冬之水兜头浇下,萧玦惊痛地推开她,“苏苏!!”    痛吗?不过一句话而已,当年她约他殉情,他却亲手将她送上了入宫的马车,相较她那时心中的痛,这点子,又算得了什么!    苏苏冷冷地望着眼前人,萧玦伸出颤抖着的手,拢紧她身上的寝衣,帮她穿好。    “看来殿下没兴致了,那妾身先行告退,殿下若有兴致,妾身随召随至。”    淡漠地扔下一句话,苏苏转身走开,步至外间书案,拈笔蘸墨,想要写下续好的和词。    明明心平静地近乎冷漠,可是手却不住地颤抖,笔下的字迹东倒西歪,潦草不可辨认,苏苏另一手紧掐着手腕,尝试数次,仍是不得其法,愤然将笔摔在案上。    黑色的墨汁随之渐洒,苏苏冷眼看着满案狼藉,忽然抬手,发泄一般地,拂下了案上所有东西,积年隐忍的爱恨,仿佛都因那一句“萧九郎”,而被完全勾了出来。    无法原谅。    她无法原谅背叛了她的萧玦,也无法原谅,明明被背叛,却对昔年美好,不能完全忘怀的自己。    一地狼藉,苏苏缓缓蹲下身,蜷成纤痩的一只,紧紧地抱着自己,埋首其中悄然落泪。仿佛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给自己以安全感,初侍明帝的那些夜晚,她也是这样,在明帝沉睡后,一个人蜷缩在床最里侧,任着恨意,在血液里流淌。    后来似这样倚在案边睡着,醒来之后,却在榻上,萧玦坐在旁边。    她背过身去,萧玦起身,将一道冰裂梅纹纸,放在她的手边,“你看看”,顿了顿又道,“你应该会喜欢。”    苏苏懒懒地展开纸,见竟是封和离书,上有怀王金印,日期落款是三年后的今日,惊得坐起,“你什么意思?”    萧玦静道,“三年后,只要你拿出这封和离书,你就可以不再是怀王妃,重获自由之身,以后婚娶,再不相干。”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若三年后你愿意继续做怀王妃,这和离书便算废弃…………但这句话他自己想了都觉可笑,她怎会愿意…………    萧玦看向榻上的女子,果然双眼一点点晶亮起来,他忍住心中苦涩,含笑道:“快起来洗漱用膳吧,今儿还得入宫赴宴。”    三年,远在明帝看上她的第五年前,这下她有了双重预案:离京+和离。苏苏欢喜地有些不真实感,仰首望向萧玦,“你为什么…………”    因为见不得她的眼泪吗?当听到她说出那些自轻自贱的话,看到她一个人蜷缩在书案后,因隐忍的低泣而轻轻颤抖,他的心疼地揪起,把自己这个“强取豪夺”、让她如此痛苦的混账,剐了的心都有………………    “……因为我想让你高兴,可若是让你太高兴了,你就会像蝴蝶一样,从我身边飞走,再也不会回来…………”萧玦半跪在苏苏面前,握住她的手,“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想留三年,用这三年,给我自己留一点机会,也用这三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苏苏,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喜欢上百倍、千倍,有时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会爱你爱得如此之深,就像是烙在骨子里与生俱来,也许,是前世欠下的债吧…………”    苏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慢慢抽回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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