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欲追,可刚迈出一步,父亲临去时那饱含警告意味的冰冷目光,
便如一道无形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那目光仿若实质化的寒刃,直直刺透他的决心,
令他浑身一僵,双脚似有千斤重,再难挪动分毫。
“罢了罢了,此刻去,父亲定是怒火正盛,哪能听得进半句求情的话……”
沈砚书暗自叹气,满心颓然,缓缓收回脚步,身子无力地靠向一旁立柱。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汗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往种种。曾经,只要他稍稍流露出一丝渴望,
父母便会想尽办法为他达成,那时的他在家族宠溺下,
顺遂无忧,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爱人和家族间陷入如此两难绝境。
忆起苏念微那泪光盈盈、绝望无助的面庞,他的心仿若被重锤狠狠敲击,
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念微,我怎可如此窝囊,眼睁睁看你受苦……”
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身旁立柱,手背青筋暴起,却浑然不觉疼痛,
满心只剩对自己懦弱无能的愤懑。
思及苏念微怀着身孕,孤立无援地被困在那狭小昏暗房间,
沈砚书的眼前便仿若电影般清晰地浮现出她的惨状。
那屋子仿若一只阴森的牢笼,仅有几缕微光艰难地从窗棂缝隙挤入,
苏念微定是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瑟瑟蜷缩在冰冷床榻的角落。
她双手紧紧揪住那破旧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好似要将所有恐惧都攥在掌心;
另一只手轻柔又无助地搭在隆起的腹部,微微颤动,
嘴里还喃喃低语:“宝宝别怕,娘在这儿……” 那颤抖的双肩,
恰似深秋里在寒风中飘摇的枯叶,止不住地耸动,
压抑许久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那干裂的唇角溢出,
每一声抽噎都好似裹着铅块,沉甸甸地砸在沈砚书的心尖,令他疼得直皱眉。
“她此刻定是泪已流干,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神空洞无神,
满心悲戚却寻不到一丝慰藉,犹如置身荒芜孤岛……” 沈砚书越想越揪心,
内心的煎熬瞬间化为熊熊怒火,愧疚与怜惜交织翻涌,
烧光了方才还残留的一丝犹疑怯懦。
“不管了,哪怕忤逆父亲,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他仿若一头发狂的猎豹,狠狠咬着牙,牙缝间蹦出的每个字都裹挟着赴死般的决绝。
猛地挺直那原本因痛苦而佝偻的脊背,刹那间,周身气势大变,
往昔的文弱书生模样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顶天立地的坚毅之态。
说罢,抬脚大步流星朝父母院子奔去,脚下的石板路好似成了他宣泄愤怒的鼓面,
被踏得 “咚咚” 作响,节奏杂乱却充满力量,似在为他这孤胆冲锋奏响战歌。
狂风在耳边呼啸肆虐,如无数双无情的手,肆意拉扯着他的衣衫,
发丝凌乱飞舞,几缕湿漉漉地糊在汗湿的额头,他却仿若未觉,只一味向前。
夜色浓稠厚重,恰似化不开的墨汁,仿佛要将他这逆行之人彻底吞没。
沈家大宅蜿蜒曲折的廊道在眼前飞速掠过,朦胧的灯笼光影摇曳闪烁,
晃得人头晕目眩,却丝毫阻挡不了他坚定的脚步。
此刻,唯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如雷霆轰鸣、万马奔腾:
定要护住苏念微母子!这念头宛如漆黑夜幕中最耀眼的启明星,
熠熠生辉,成为他冲破黑暗、直面家族怒火的利刃,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荆棘满途,他也决心踏出一条血路,
为心爱之人与未出世的孩子撑起一片安宁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