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院摆了足足七日的流水宴,在京都中声名大起,林知对这个反响很满意。
月语三番五次作邀,但曾永忠怕他与那几只老狐狸撞上,就没让他去。
不过红院内的事,倒是日日呈至两人面前。所以两人即使是没有露面,也知晓这几日那空前盛况里都有哪些显耀人物去过。
直到流水宴落幕半旬后,曾永忠才挨不过林知的请求带他去了,也就开始有了在红院厢房里商量朝野之事的前端。
“雕梁画栋,敞亮大气,看似明亮,实则比之寻常瓦窑更隐秘,”曾永忠踱步厢房内,他伸手抚了抚汉白玉柱子,“怎么样,喜欢么?”
林知手捏着象牙扇柄轻敲桌面,道,“紫檀木,将军真是财大气粗。”
曾永忠转身走到他身后,两只虎爪子放在他的肩上,故意钳住那竹青色莲纹,轻轻低下腰在他耳边浅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器、粗呐。”
林知侧过身子,将手心掐得生疼才压下羞怒,转而道,“将军再多财,府邸也该掏空了吧。”
曾永忠含笑道,“身外之物空了又何妨。”
言外之意过于晦涩,可林知罕见地听懂了。他的脸色渐转绯红,比廊外的红纱还要惹人遐思。
见林知被自己调戏到,曾永忠反而正经了神色,撩起藏青色袍据坐在他面前,拿起银着给他夹了一块肉,道,“这俏冤家熏得好,尝尝。”
“多谢将军。”林知双手奉上青瓷碟子去盛。
轩窗四开,隔壁厢房内夜歌寻风而至,隔帘尚闻寥寥音。
流杯曲饮虽停,但堂内高台未曾止过歌舞。金台之上纱衫灵动,罗裙飘飞,光华闪烁,置身此间,堪比人间极乐。
他们在厢房内虽未见着,但闻其声也知晓楼下是怎样子的一番满堂喝彩。
吃过几口,曾永忠又起了心思,便指了指林知右手边的鱼肉道,“给我夹一筷子。”
这一盘离曾永忠确实有些远,林知也没想那么多就给他夹了,正要放到他面前的瓷碟上,就见曾永忠探身过来,就着他的筷子吃了。
“真香。”曾永忠咂吧着嘴说着。
林知看着空空如也的筷子,觉得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时间竟跟自己僵持上了。
以往曾永忠投喂林知时也不是没有共用过一双筷子,只是今夜曾永忠此举意思太过明显了。
林知置了筷子,拿起酒壶给两人都满上。不过只他一人喝了酒,曾永忠还没吃饱饭呢。
月光入帘,炫目辉耀。
看着街上行人,林知突然道,“来时我见到武安将军府正发丧,有另封武安将军吗?”
“没有,”曾永忠看着他道,“里面住的是韩展业的家眷,去世的是梁婉君。”
繁密的鼓声间杂在排箫声中响起,曾永忠讶异地看向轻掩着的门,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心想许是月语知晓他们来了,特意叫人演奏的吧。
林知循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边,一切都被门扉挡了去,什么也没有。
他仔细倾听了一下四周,便听出了那柔和悦耳轻柔细腻的箫声中混杂着的点点鼓声,“喤喤厥声,箫箫和鸣。隆隆鼓声,咚咚雝喈。”
曾永忠嗤笑一声,“难为他们安排的这一出,只是这好景怕是不长久了。”
林知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猜着问,“快打仗了?”
“嗯,这回得带着韩庭去,他前几日找上老头子,恳请老头子教他打仗,老头子那么大一把岁数了,哪里教得动,就把他委托给我了。”
林知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曾老将军。
曾永忠师从无悔子,就是曾老将军也自愧不如,旁人不知道罢了。
“何时启程?”
年前袁集和韩城没去北境,这年一过,曾永忠就该准备着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