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到军营里时,几人还在主营帐里争论不休,曾永忠去瞧了一眼,觉得吵闹得很,便起身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拿走了地形图、军阵图和军行策。
“就那群野路子,我们可是正规军,怕个鸟?”蒋顺粗声粗气,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商谈得久了嗓子干。
他的话音落下没多久,穆逊便斥责道,“口出狂言。”
蒋顺被怼了这么一句,也不顾自己形似公鸭嗓的声音,回怼道,“你们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众人低笑一声,穆逊缓了下,才含着笑意道,“你就是要长自己人的志气,那也得有个限度吧?”
曾永忠听着这远去的对话声,就是走在路上脑子也嗡嗡响,莫名想到林知会不会也常觉得自己折辱他的时候闹腾,想着想着他就笑了。
曾定跟在他身后莫名的觉得寒风刺骨,太诡异了。
进了帐子里,林知已经吃完晚饭在书案前涂鸦了,曾永忠凑过去看了一眼,顺带着问了一句,“画什么呢?”
“峤关,”林知抬眸看他,颇为感慨道,“若不是进去走了一遭,这地形图上当真是看不出来它有这么多九曲回肠的小道。”
曾永忠将手上那几副册子放到案上,顺便坐在林知身旁,“那现在既然知道了,可有应对它的计策?”
“小利之地,方争得而失之,不争也罢。”
林知继续勾勾画画,说话时语气淡淡,头也不抬。
“不争?”曾永忠大手一揽,将人揽进怀里,“怎么想到的?”
林知停了手上动作,将手腕靠在案上,侧眸侃侃而谈,“我被游牧人抓了之后,有个叫巴锌的要拿我跟柯鲁尔换西比桦牧场,他说是我们的兵马踏坏了他们的草场,也是我们的兵马赶跑了他们的牛羊,我就在想,我们一进峤关,北狄将领便帅兵退出,再许游牧民一些好处,将游牧民仇恨留给我们,这样他们就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们内部自相残杀。”
见曾永忠点头赞同,林知继续道:
“可峤关原本就是我们的,北狄人退出去后,我们何不用谈判的方式重新占有它呢?至于与北狄的较量,我们可从峤关两侧迂回,绕过它直接攻打下一个关隘。”
“嗯,聪明,真不愧是我的好先生,”曾永忠指着林知画上的峤关府衙位置道,“沈利已出马,前日和峤关的游牧人谈妥当了,我们要绕过峤关去攻打沙咸关。”
曾永忠比他早些想到这个法子很正常,林知诧异的是怎么还不动手,所以他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呢?现在不打,再过几日人都跑了。”
曾永忠低低笑了两声,倒卖起了关子,“等一条虫子,等他帮我们把鱼儿引出来。”
虫子小鱼儿大,他们如今尚在怀疑的就是刘均,林知干脆置了笔,眉眼平和,“他背后的人怕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敢觊觎我的人,不是益虫,弃了也无妨。”曾永忠靠近他的耳鬓间,仔细端看那清雅的眉目。
此举本就暧昧,偏生做出这动作的人还特不要脸地仰着鼻尖轻轻嗅了嗅,就像是在鉴定自己的猎物是否完好无损一般。
林知沉吟不语,杏花眸湿蒙蒙的,像是染了水珠,对这只贪得无厌的“大虫”无计可施,便重新拿起书。
半响林知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书又看向曾永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嗫嚅道,“将军不是那等背后放冷箭之人,如何让他当你钩上之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