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忠的话音不高也不低,只够方圆几人听见,他的故意嗔怪落在别人耳中那是佯怒,就是穆逊也难得地有些害臊。但林知知道,他说的都是正经的,今夜要责问他为什么会和袁集遇上,还要惩罚他又招惹了这些个麻烦。
真不是他的错,也不知道这个霸道的人会不会愿意听自己辩解。
林知在心底默默叹气,又在迈出步子时谨慎了起来,他还要拜见英王爷呢。
月光下两人半依偎,如一对恩爱已久的夫妻。虎将的平地一声雷将在场者惊得不轻,白狐睫羽轻晃,不知是因为那声英王爷而激动害怕,还是因为那声收拾而情动羞赧。
金丝线制成的莲花纹样随袖口起伏而露出,月白袍子款款拜下,林知清泉般的嗓音淡淡道,“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韩城朗声一笑,“曾将军多年来洁身自好的谣言这就不攻自破了,原来是藏着一位玉雕似的人呢!”
袁集觉得眼前这位覆着白狐面具的先生着实有些熟悉,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是否见过,只附和道,“这位先生既颇有才华,相识于王爷和大将军都是有益处的,末将就斗胆,替他求个职位。”
就林知这待遇,想来是颇受重视的,但部将兵士里却没有他的有关记录。
“不行!”曾永忠不让,“这是我的先生。”
“好好好,不跟你抢,不跟你抢,”韩城连连摆手,道,“今夜也不早了,都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
曾永忠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将林知带了回去。
路过马厩时,於菟挥翼嘶鸣一声,林知被吓了一跳,曾永忠静静地牵了他的手。
虎爪子包裹住凝脂玉指,一热一冷在这天寒地冻里相握,两人都明显地顿了一下。明明牵的是手,可却有一丝怪异感在心里迅速蔓延,仿佛相连的应该是心。
可真正要心心相印,谈何容易?
曾永忠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算计,压着震惊问,“你要韩城死是吗?”
林知不答。
曾永忠再次逼问道:“你想帮韩奕一把,让韩城死是吗?”
林知想让韩城死,说小了是私仇,可这其中的回环折曲多的是,明眼人可见的就是英、宁两王相争。目前来看英王暂具优势,可林知一旦觉得要让英王死了,又无法在短时间内扶持出一位得以与韩奕相抗衡的皇子的话,那后果可想而知。
林知抬眸看着他,“是。”
果然是无声处乍起的雷声更响亮一些,曾永忠忍耐着怒火,焦急地否决,“不行,我不同意他死。”
林知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子,面向马厩。
骏马休憩于栅栏之中,只是因为跑久了跑累了需要休息。
待它们重新昂首长啸之时,是该奋蹄原野,驰骋天下的,怎能郁郁不得志?
曾永忠见他横竖不像要听他讲话的样子,也懒得再压怒意,直接竖起眉毛,抓住他的胳膊凌厉地问,“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我不同意他死,你不许算计他,明的暗的都不行。”
林知挣脱开禁锢,径自往回走。到营帐里时才道,“你是舍不得令妹吧?”
“是,舍妹嫁于韩城,已有身孕,我不能让她守寡,更不能让她腹中胎儿还未出世就没了父亲,这事我不同意,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曾永忠掷了大氅后又紧紧盯着他,似要将他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