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瑾墨是有保留的聊天。要放在现在，估计瑾墨的眼界一定不会像夜市打工时那么狭隘。瑾墨会比那时的自己勇敢和胆大，也会仅仅只拘泥于端盘子这么一点体验上，应该会观察开办夜市的运营，都需要哪些条件，会和哪些部门打交道，核心是什么？可是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最起码夜市打工时的瑾墨，压根没想过要开餐饮，也知道自己根本不会从事餐饮业，只笼统的听过餐饮人的吐槽，没日没夜没生活，在谁面前都要笑脸相迎，还要面对不知道哪来的查查查，除了听话照做，还要始终笑脸对待，以及错综复杂的管人故事，这些印象杜绝了瑾墨对餐饮行业的所有兴趣，除了打短工可以挣钱外，她也没深入了解过餐饮这个行业。

夜市打工继续中，瑾墨终于迎来了她必须会遇到的尴尬时刻，她遇到熟人来用餐了，有点突然，虽然与宋丽丽提前预演过在夜市遇到熟人时的场景，可今晚真遇到了，还是慌张失措的无法正常打招呼？主要是这个熟人还用一脸悲悯的神情看到瑾墨，把瑾墨气得一个无语，骂起了脏话，当端盘子的服务员怎么了？很可怜吗？问都不问一声？啥情况都不了解，就同情释放出来，真他大爷的太不礼貌了，气归气，可没时间让你生那么久的气？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过去，瑾墨也忘了熟人的眼神带来的刺激，再端菜路过与熟人眼神对上时，还能微笑示意，然后她低头继续吃，瑾墨端着盘子继续忙。快十点的时候，菜上得差不多了，瑾墨坐在凉菜角落里安静喝水。

杨师傅走过来问：“今天遇到熟人了，”瑾墨惊讶抬头：“这你也能看出来？还是我面上表情这么明显，”杨师傅笑着说：“快九点那会，你端菜的表情一脸严肃，差点没写上，别来惹老子，老子不会惯着你！”瑾墨笑了起来：“有那么明显吗？我又不是脾气不好的人，真遇到别扭事，委屈自己忍着，也不会爆发呀？”杨师傅哈哈大笑：“可能正因为如此，你生气了，才会更明显吧？这不是多大的事，靠自己的能力挣钱，没啥不好意思的，餐饮业服务员确实地位不高，这也是事实，就包括我们这些做菜的大师傅也没啥社会地位，就是在开餐饮的老板眼里有点价值，家里面有点用，其他时候真没人多看重，如果你是想夏天里增加点收入，就别在意旁人的眼光，如果就是想体验体验，看你自己能坚持多久吧？最起码你白天工作的地方也算不错，也看不出来穷不亲富不富的？就像你们朋友在这聚会的那天，一个个看着又漂亮又有气质，要是不说是营业员，看着都挺像老板的。”瑾墨点头回应。

烦恼来的快，倾诉一下，走的也快。瑾墨就忘了，反正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熟人，明天在找宋丽丽练习一下，忽视他人的惊讶从容不迫微笑打招呼的功力。

至于干多久，瑾墨还真没想过，她已经开始有点点点的没耐心了，老爸老妈想让她坚持，说又不太累还能多挣一点，干嘛不坚持到夜市关闭，天冷了你想继续干还干不成呢？唉，道理是对的，可孩子会听吗？会照做吗？

也许是聊天愉快，也许是一个女孩打两份工的光环，总会让人揣测生活的不易，沉默温和的杨师傅是越来越温柔了。瑾墨从第一天上班就吃的黄瓜丝凉面，从来没变过，一开始就是为了不长肉，后来是不想麻烦，难不成还能点烧烤免费吃？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好吧？杨师傅总说瑾墨吃的不营养，偶尔会放两三快椒麻鸡丝肉，鸡蛋、个别也会放一串烤肉，都埋买面里，吃着吃着才会发现，这是抬头看看杨师傅，他依然忙他的，吃完的时候，会专门过去说谢谢，他也只是笑笑，有啥吃啥自己知道就行。

瑾墨有点不自在，也觉得自己幸运。总是在吃上遇到不颠勺的菜，学校里的大师傅打菜会刻意多一点，学校门口餐厅里的大师傅煮肉丝面和各种菜的时候也是会比平时量多，每次宿舍里的伙伴一起出去打牙祭的时候，瑾墨必然的被推在前面点菜问菜的，商场里大师傅也是，虽然不能刻意多装一点，总是会在瑾墨取餐时，抬头一指，那个盘子里有切好的卤肉片、鱼块或者是水果，你去吃一点。笨人总有福，在这些时刻的善意会让人觉得多付出一些劳动，还是很值得，不管你说不说，总有人能看见，并予以自己的回应。

在夜市打工快二十二天的时候，正啃着杨师傅特意留出来的西红柿，杨师傅问：“你会继续第二个月吗？”瑾墨说不知道，还没想，杨师傅又接着说：“你知道鱼龙混杂这个词是有些环境的吧？”瑾墨说知道呀，然后停下吃西红柿的动作？问杨师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又想提醒我的话？那你直接说呀？”杨师傅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最近生意特别好，老板也怕忙不过来，估计也考虑到万一你走，小刘也走，下个月可能就跟不上趟了，昨天招了一帮已经不上学的男孩子，看样子也在社会上流逛了一段时间，说话干活也挺有眼力劲的，听他们聊天，他们吃喝玩乐逗女孩子都熟练的很，再加上夜市上本来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自己就感觉，这个工作环境就不适合太单纯的女孩了，你看着挺利索能干的，可生活长大的环境还是单纯，没看见的生活腌臜的另一面，就不说远的，就说最近两年夜市来来往往打工的女孩子，守住本心的不多，太累了钱又少，有人给关心给买礼物给花钱，也就忘了自己只是来临时打工而已，就从这个氛围里出不去了，到后来就是离开夜市氛围了，人也已经变得好吃懒做等人来养这个思维了，所以你仔细考虑一下，下个月要不要继续？作为我个人，我肯定不愿意你走，每天看这你忙来忙去，给你准备吃的，还能聊聊天说说话，还挺开心的。”

听完这段话的瑾墨，没立刻回话，安静把西红柿吃完，抬腿忙去了。

下班的时候，瑾墨也没说啥，看了看那一帮新来的男孩子们还在忙碌，她给杨师傅挥挥手告别。

第二天，瑾墨忍到中午拿餐，最后一个才送到宋丽丽那里，她撒娇吼着你想饿死我呀？瑾墨笑着替她摆饭，低声说了杨师傅说的鱼龙混杂的事，她一听就立刻说，那肯定不能再干了呀？是打工挣钱？又不是毁三观，更何况把白天的班上好就好了呀？你赶紧回去吃饭，下午他要过来找我，我也给他说说，如果他想法和我一样，你做满一个月就赶紧撤哦，瑾墨笑着拍了她一下，笑骂到：“还赶紧撤？有那么夸张吗？有那么多人都在那打工呢？怎么可能人人危险？你别吓唬我，最起码等我干完一个月，你在吓唬？”

下班时去五楼交接时，宋丽丽说，等着我别乱跑，我两先送你去夜市，然后再回家，最起码让人能看到，你可不是孤身只影的打工人。

瑾墨感动的被噎着了。

果然送到夜市后，宋丽丽和他男朋友还手牵着手，故意喊着，下班时我们来接你。瑾墨脸红的赶紧跑到后堂操作区，杨师傅凉面刚拌好，瑾墨筷子一挑，居然藏了鸡腿肉，问他：“胆子越来越大了，老板看到会扣钱的吧？”杨师傅笑着说：“不会，我告诉他是我自己买的卤鸡腿，拌面酱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几天，尽量翻着花样给你搭配之前你没吃过的吧？看样子，你是不会干下去了？”瑾墨点点头，说：“我没思考这么多，只是本能觉得你说了这些话，也不是随便说的，如果我有哥哥，估计也是像你这样给我语重心长给我说，生活里其实是有腌臜面的，就像咱们每天散步的公园，白天看树荫茂密鲜花盛开，而夜晚也会有人在那里打架斗殴，我是看到过，经常散步的路边凉凳，有过血迹斑斑的，只是与白天生活的我们毫无波澜，不知便无关的样子，你虽然说的也只是可能性，可是人确实不能拿自己开玩笑，或者我就是胆小的人，那就过胆小人的生活。以后我还是也会和朋友来吃你拌的凉菜和凉面。”

杨师傅笑了起来，是的，女孩子能不经历风雨，就尽量绕开潜在风险，生活美好的东西很多，瞅着好东西往前奔！

聊完听完，瑾墨就想离开了，想了想，在老板那领今天工资的时候，说了要离开的事，问他人手跟得上吗？需不需要我再干几天？他再招招人？老板笑着说，能一直干下去最好，今年没时间，那明年来干也欢迎？反正餐饮这块就没有不缺人的时候？你要是想好了，明天不来也可以，每个人多跑跑也能顶上。

瑾墨说，：“好，那明天我就不来了哦。”去了饮料区，买了两瓶啤酒，开了盖子，交给老板娘，一瓶给老板，一瓶给杨师傅。

就此别过，却没有来日方长，彼此都消失在了人海里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