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平复了下心绪,双眸还带着细微的沉重色。
老道人独自走在返回营地的路上,心事重重,满脑子都还在回味慧痴老僧所说的那些惊人秘辛!什么九州还有另外八个洞天福地,人魔战场的那个巨大王座,甚至千年前差点让整个九州生灵涂炭的域外天魔难不成要重现人间?等等……
一系列的思绪像无根浮萍一样在他心田里晃荡,飘来飘去,他身处其中突然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巨大湖泊中随之而惊醒!再回神,已不知不觉回到了方寸山所属帷帐坐在一张长椅上,额头正冒着冷汗,几只少年略显忧心的在他身前投递出一抹关切视线。
“老祖,您没事吧?您的衣襟还有后背全被汗湿了……”
几人中唯有一位少女观察细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张的盯视着老道人。回神后的菩提老祖下意识的伸手拂过额头,才从话声中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包括胸前衣襟果然被汗水浸透,而后神色复杂的向众人摆了摆手。
“无妨,倒是让你们这些小鬼担心了。”
此时一众少年纷纷围在了老道身前,关心的问候道:“老祖是发生了什么吗?您从怀山掌教那里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我们还从未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菩提老祖被少年逗笑,“呵呵呵,今日你不就见着了吗?老祖也是人,一名普通的凡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会有人世间的诸般烦恼,不过,如今看到你们紧张老祖的模样,老祖已经觉得好多了。”
被老道人这么一说,少年显然不信,向菩提老祖流露着师祖我们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啦的神情咂了咂嘴,遂话锋一转,“那师祖此次去劝架如何?到底我们是去还是不去那处人魔战场啊?”
“呵呵……劝架。真亏你小子形容的出来……”
如此调侃了一句,菩提老祖打量了一眼正嬉皮笑脸的少年,唐结斐那小子蹲下腚子他就知道会拉什么屎,于是不客气的厉声制止道。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眼子全栽进了那处神鬼皆惧的可怕之地。告诉你,想也别想,你们所有人谁都不准靠近那里!”
“欸?师祖好坏!不打算带我们去!!”
老道人头大的摸了摸脑袋,遂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走走,一群小兔崽子没一个让我省心……”“切,不去就不去咯,略!”少年俏皮的吐露着舌头与溪曼瑶等人遂默契的一哄而散。最后只剩下一位白衣少年端正的向老道人躬了躬身子,正准备捎带上帐门离去,却在这顿显清静下来的帷帐中传来了老道人清亮的话声。
“寻芳,你留下。”
“……是?师祖。”
少年略微迟疑却顺手关上了门,来到菩提老祖身前并乖巧的在原地等候。
“快坐,不要站着。”
“是,师祖。”
“……”
老道人被少年的板直险些呛住,张了张嘴却又临时止住,改为叹气后的一声牢骚向少年说教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要跟你那个一本正经的师父一样也那么一本正经!”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就我你徒孙二人,没有那么多礼数。有时候你也该学学唐结斐他们,别暮气沉沉像个小老人,少年就应该有少年的活气,明白吗,孙小子?”
“弟子明白。”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明白。”
菩提老祖接着又叹了口气,似想起他还有正事没说遂语重心长的看着少年的眼睛,“寻芳啊,师祖之所以独独把你留下,正是因为师祖知道任何事都瞒不了你。以你的聪慧总能在他人的只字片语中捕捉到什么,通过对方神态的转变和一些无意间的小动作最终推断出事实……”
随着话声结束,老道人突然停下想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你知道师祖此次准备和你说些什么?”“……”
少年不过低头思考了片刻便马上抬起了头,他看向师祖,表情面无喜悲的回答道:“弟子猜测,恐怕师祖要暂时离开我们一段时日,所以想交代弟子一些事情,至少看护好唐结斐他们。”
看着少年清澈的眸光,菩提老祖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果然没让我失望,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不过师祖还要向你透露一些细节,这样你才能更好的完成师祖所交代的事情。”
随后老道人便将先前在怀山掌教那里发生的事情,还有慧痴老僧所说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讲给少年听。
“寻芳啊,那处人魔战场过于危机,老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既然那里藏有那么大的隐患,还关乎天下所有生灵的安危,老道我说什么都得随行去看上一眼。然后用自己的双眼去判断,此次我们人族重新踏足九州到底是福还是祸……”
“徒孙明白。”
菩提老祖脸上的愁容在向少年讲完这些话后就褪去了大半,只是……老道人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把孙寻芳独自留下会遭人偷听。就在他准备喊退少年,屋外突然响起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一众少年趴在门沿上相互推搡,传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声。
“孙乾,你别挤我!”
“彩儿,快!快退后!老祖讲完了,再不走就要败露了!!”
“怕啥,干脆我们一窝蜂都冲进去,当着老祖的面撒泼打滚也让他带着我们去,反正都听到了,他老人家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嘿嘿。”
突然安静下来的帷帐,使得门外的碎语声格外清晰刺耳……少年回过头突然向老道人苦涩的笑了下,“师祖……”就看着老祖懊恼的拍了下额头随后发出痛嚎,“是老道我大意了!”
他看向少年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嘱咐,“那就让这群小子都进来吧。”紧接着更像是自我安慰的说道:“也好,老道我就当面和他们说清楚,让这群臭小子都死了这条心。”
“是,师祖。”
孙寻芳的脸上滑过一抹无奈,正准备走向帐门,岂料帐外少年因担心事迹败露想要落荒而逃。“快!快跑!有人靠近!!”站在最外围的刘彩儿却反应慢了一步,导致前方少年一个接踵一个撞在了前一人身上,随之,最靠近帐门的少年竟不经意间吱呀一声——失手推开了大门!
……所有人一下就暴露在了帐内少年和老道人的眼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堵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少年慌乱摆了摆手。
“——唐结斐!!”
只听一声带有杀气的嚎叫,少年只觉苦不堪言。这滑稽一幕反让长椅上的菩提老祖哭笑不得,直愣愣的注视着帐门方向,想要看看这些家伙还有什么说辞。
一众少年安静的跪倒在老道人的身前,唯有一席青衣的少年站在他们的身边,神色略显从容,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静静的伫立着等待老祖答话。
“怎么都不说话?在帐外不是挺热闹的吗?一个一个都挺活跃哈,都悄悄在商量些什么呢,嗯?”菩提老祖的嗓音在帐内萦绕,可底下却一片寂静无声。
“怎么?跟老道玩这一套?比耐力是吧?”
听见老道人拉长嗓音的沉吟,一位红衣少年就要忍不住起身,“老祖,我……”可才张嘴就被一旁的蓝衣少女一把按住,随即代替他起身说道。
“老祖,您刚才和孙寻芳说的话,我们大家都听见了。既然是事关天下所有生灵安危的大事,这当中自当应该也包含我们几个吧?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您一起去,去亲眼判断一下,这到底是祸是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