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氅,谢将军可认得?”
边关的风雪扰人,外面是银白的天地,屋内里烧了炉,一点不觉得冷。
“自然,这是本将先前得的,特地送给小女,为何会在路将军这里?”谢忠问。
少年没着急回答他,而是抱着手,显得格外随性,却是看向谢娇允,“可以吗?”
他在征询谢娇允的意见。
谢娇允不傻,知道他是在帮自己,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同一时候,小刀划过大氅,随着“刺啦”一声响起。布被划开,大氅里并没有任何棉絮,取之代替的是稻草。许是少年用的力太过了,里面的稻草有不少掉在地上。
“这……”谢忠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我之前仔细派人检查过,里面是棉絮,我才……”才给女儿送过去。
少年的目光依旧很平静,看着谢娇允紧抿着唇,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少年道:“之后我赔你一件更好的。”
谢忠终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看着有些不对劲的女儿,心知她不会回答自己,只得问少年:“路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忙看了眼低头的其他将士,让他们出去后,场地只剩三个人。
气氛骤然沉了下来。
“坐这儿,我的位置。”少年指着那把与众不同的椅子说。别的椅子粗糙不说,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而这把不同,做工别致,花纹独特,光看着就价值不菲。
军营中自是没人整这些奢侈物件,除了…眼前这位路小将军。只是出来支援,带的奢侈品一大把,真真是不肯亏待自己一点。
谢娇允看了他一眼,依言照做。第一次坐这个位置,有点好奇,不过更多的是紧张。
“紧张什么,说便是。他若责怪你,我就带你回景国。”少年说。
谢忠还在跟前,就这么光明正大拐人家女儿,少年也是独一份了。
“路将军,我不欲与你争执。”谢忠警告道。
再看谢娇允,却是被打动了。
回景国…有他,保护自己。
她本身对黎国没什么情感,对自己的父亲更甚,若能远离,再好不过。
谢娇允始终是沉稳冷静的,一句一句诉说着这些年自己过的不易,语速平缓,又时不时停顿一下,让谢忠消化。
谢忠开始本是面不改色的,可越听越震惊,转到最后只剩下懊悔和怒不可遏,气到直接拍桌。沙盘被震得散了些许。
“混账!陈武那些畜生!来人,帮他们给我押过来!”
外面的人刚打算动身,就被少年拦住。
“不必,人都被我杀了。”
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谢忠愣了愣,却又拿他没办法。
私自处置军士是罪,更何况是别国军士。可惜,列国早有规定,他国的军士只能由他国来管,若越俎代庖只会引起各国公愤。更何况本就是黎国自己求助景国,若因此而怪罪了,吃亏的还是黎国。
谢忠自是明白这一点,再加上那些畜生欺负自家女儿在先,就不管这事了。
只是看着谢娇允,谢忠的心是愈发愧疚。这才发现,自家女儿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了,这些年犯的错终究是无法挽回了。可他是真的没一点时间,舍弃百姓来照顾女儿,他做不到。
谢娇允不大喜欢谢忠这样的目光,更不能适应,心里格外抵触。“女儿自是体谅父亲的,父亲为百姓所做之事女儿都看在眼里。所以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能做的,是过好之后。且……”她的目光看向少年,“路将军待我极好,我年岁尚小,与他在一处旁人不会说闲话的,父亲安心就好。”
谢忠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对少年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不知路将军……”
少年点头,“既然谢小姐选了我,谢将军也托付了,那路某就却之不恭了。”
接下来这些天,少年每天去军营,顺路送谢娇允上学,散学是由婢女接的。谢娇允知道少年很忙,但他依旧会空出时间陪她吃晚膳,时不时教她一些谋划。少年身上是霜雪的味道,靠近时就能闻得到,他的声音如他的气息一样清冷,让人百听不厌。谢娇允之前不懂这些,学起来格外困难,但少年却有耐心一遍遍教她。
她大概是朵难养的花,但现下,有人将她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