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自安轻叹一声,起身看了看那妇人。这才发现她算是个有身齐整衣裳的,虽然也是脏的不行了,但还谈不上破衣烂衫。
便疑惑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那妇人腼腆一笑,墩身行礼然后压低声音道:“不敢欺瞒贵人,小人本是古州凤来楼的老鸨子,因不小心开罪了人,才被发配至此。如果贵人不嫌,我愿追随贵人,给口饭吃就行。我识字、会算账,能调教玩物。不论女孩男孩只要经了我的手,保您满意啊。”说完她掩着嘴笑。
古州就在岩关以东,是嶂州的邻居。仅只是从古州城到嶂岩城,这老鸨子就脏成了这等模样,流民之苦也是可见一斑。
说实话,付自安现在很需要些识字、识数的人。刚刚在军帐里,跟刘彦要人,还特意提及。但如果刘彦明天敢把这老鸨子送到家里,那付自安就打断刘彦的狗腿!
对这种人,付自安当然厌嫌至极,直接唾道:“呸!走开些!”
老鸨子这种人当然有唾面自干的本领,赶紧连连道歉:“是我这老贱人污了您的眼,这就滚,这就滚。”
说着滚,其实也没滚,只是躲到了付自安的视线外。然后凑到瞎老三这个“随从”近前,眼中全是谄媚。
瞎老三也不跟她计较,小君爷刚刚说的,指出来有赏嘛。那就赏她点,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的银钱,就递给了老鸨子。
接到钱,老鸨子可高兴坏了,赶紧谢道:“谢贵人赏,谢贵人赏。”说着,她就往人群里钻,还继续说道:“小妮子,你可把贵人伺候好了,以后可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羡煞旁人啊,你那爹,死的值了!”
这一句“死的值了”简直是在付自安的雷点上蹦迪!
但,那不过是个糟烂人,付自安连转身去吼她一句都欠奉。无非是心中有气,把后槽牙咬的嘎嘣作响。
片刻,马被看守军官牵了过来。付自安先把女孩抱上马,然后自己也登上马背,把女孩护在身前。
等在马上坐定,付自安却看见了一个高大身影正冲着自己比划。
仔细一看,是桃滢滢。她就站在那个老鸨子旁边,老鸨子在看着银钱发笑,其它人也都在看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没人注意到身形高大的桃滢滢。
而桃滢滢指指女孩,又指指老鸨子,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付自安懂了,她是想说,女孩的父亲是被那老鸨子推出来的。
然后桃滢滢又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圈,是在问:“要不要我帮你勒死她?”
……付自安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拍马离去。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你是判官,问我作甚。”
……
人在做,鬼在看,鬼有幽谷看,幽谷有天看。四舍五入相当于人在做,天在看。
不管谁看吧,反正付自安看不过来了。他只有两只眼睛,看不了那么多的事。看不了便不看了,还能作何?
瞎老三的眼睛更少,一只眼能看的也就更少,他只看付自安。到城里马慢了下来,他看付自安,看的也是笑的那般得意。
付自安注意到老三叔的眼神,也是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总觉得,三叔你也得意的很?”
老三叔对着小女孩努努嘴:“一开始我还想。哟,咱们家小君爷长大些了。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就说个‘走’字而已。可走的时候,你还是没忘了这茬。小君爷也还是那个小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