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位置,宋星辰跟顾临砚先后落座。
VIP席位在最前排,与高台展桌不过几步之遥,是内场观赏拍卖展品的最佳位置。
只是如今拍卖会仍未开始,展桌上空无一物。
等宋星辰坐定,身边顾临砚侧头过来问她:“要不要到后面跟他们一起坐,也好有个伴?”
宋星辰刚才落后一步时发生的事,顾临砚也是看在眼里。
宋星辰摇头,“不了。”
顾临砚并未再问。
宋星辰侧过头,看顾临砚。
“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顾太太不愿意提及。”
宋星辰喉头微动。
在对待她时,顾临砚始终有规有矩,把握分寸。
知道她不愿意提及,他也不会多问半句,他始终小心而细微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与感受。
宋星辰沉默良久,突然低低开口:“你想不想听听原因?”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将她那些不愿意跟别人提及的事告诉顾临砚。
会场柔和的灯光落入顾临砚的眸眼,他眼里似是星光点点,温柔一片。
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而坚定:“要是顾太太愿意说的话,我很愿意当个倾听者。”
宋星辰将那些她不愿意回想的陈年往事,一一细数告诉了顾临砚。
包括她是怎么跟阮淑珍几人生了芥蒂。
其实阮淑珍几人对她不闻不问并不算什么,她经历过比不闻不问更过分的事。
事情应该追溯到她八岁那年。
记得那年阮氏转型成功,已经缓过来。那是阮淑珍将她接回阑山居的第一年。
冬天。
那时候她还小,八岁的年纪正是调皮好动的时候。
其中一天。
宋书恒跟宋书白两兄弟突然心血来潮领着她跟宋星澈到结冰的湖上玩滑冰。
那是阮淑珍严令禁止他们去的地方。
湖上结的厚厚一层冰不知为何裂开,她从上面奔跑而过,自然就坠入了湖里。
宋书恒三人眼睁睁看她掉湖里,惊慌失措之后一哄而散。
还好她命大,最后还是被好心人救了起来。
湖里的水冷得彻骨,她一身湿漉漉回到家里,正好遇上刚回家的阮淑珍。
看到她浑身湿透从外面回来,阮淑珍一眼就看出来她跑湖边玩了。
大发雷霆,不问青红皂白勒令她穿着湿衣服在院子里罚站。
当时宋书恒三人也在现场,可他们都躲在旁边,没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她浑身哆嗦在院子里站了好久好久,期间宋星澈还跑到她身边做鬼脸,嘻嘻哈哈又蹦又跳。
当晚她就发了高烧,阮淑珍不管她,还吩咐让阑山居的佣人不要管她。
说是这样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记住,以后不能这样调皮。
宋震霆下班回家知道这件事,从她房门走过,也没进门来看她一眼。
她烧得迷迷糊糊时宋书白倒是跑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大概是宋书白跑去告诉宋书恒。
宋书恒最后偷偷给阮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阮老爷子才连夜赶到阑山居。将高热休克不醒的她送到医院抢救。
她的命是捡回来的,医生说,再晚来几分钟,可能人就没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宋星辰开始不愿意回宋家。
所有的疏远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尤其是孩子对父母天生就带着亲近的心思。
这些事宋星辰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最深处,那三年,就连周时序她也不曾提起过。
周时序其实也问过她跟家人的关系为何那么紧绷,但是她根本不想跟周时序提及那些事。
宋星辰也并未意识到,她不知不觉对顾临砚打开了心扉。
跟顾临砚低声说完这些陈年旧事,宋星辰抿着唇,侧过头去。
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尽管那时候的她只有八岁,但当时的无助跟难受,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微抬着头,不让眼里的水雾弥漫出来,被顾临砚看见。
也不想让周围的人察觉出自己情绪不对。
忽而,冰凉的手上传来温度。
顾临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握住。
宋星辰慢慢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顾临砚漆黑深邃的眼。
他眼中情绪隐忍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