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想死,于是她咬紧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视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碎裂的骨头撑起了仅有的一线光亮。
霍云川听着她的回忆触目惊心,此刻他的痛苦当初她也曾经感同身受,筋骨断裂之后的打碎重组,血肉模糊之上的凝聚再生,眼泪忍不住地往下坠落,他别过头,不想让白榆发现自己哭了。
白榆自然能听到他偷偷抽鼻子的声音,她原本只是陷入了回忆,回忆深处的痛苦早已经习惯麻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霍云川靠在他肩头的时候,她忽然又有种难以抑制的动容和悲悯。
不是哀悼自己的痛苦,而是怜悯着众生皆陷入苦难的心境。
这么圣母,大概是霍云川此刻心中所想吧。
白榆理所应当的把锅全甩给了霍云川,按理来说,修罗殿执念司的白司主是不会出现这么圣母心的心态的。
否则她早被搞成燃念灯的灯油了。
白榆坦然地拍了拍霍云川的肩膀,给他一点来自反派立场的安慰:“都三百年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霍云川简直无力吐槽白榆的这个安慰,显然是个成了精的麻花,明明扭捏又香甜,非要故作高深。
“你想什么呢?”
白榆一瞬间感觉到了来自霍云川心里的吐槽,但由于心情有点动荡,于是没听太清:“有本事再想一遍呗。”
霍云川自然不能原样复述,想了想闷闷地说:“可惜了这一池温泉。”
明晃晃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他就有一点觉得可惜。
可惜了这温暖又美好的池水,以后就都不能用了。
“这有什么”,白榆无奈安慰他:“蓝瑶早就在水里放了药,毒性不会有任何影响,花花草草都不会毒死的。”
“那就好。”霍云川松了口气,感觉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很重的包袱。
他靠在白榆的肩膀上又安静了一会儿,心中释然了,可那种无力恍惚的感觉又浓重了起来,泡在水中的手腕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痛感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他又感觉到了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冰冷让他将自己灵魂从身体抽离,忽然自己就变得很轻,很轻……
整个人飘飘荡荡似乎到了空中,居高临下看着一切,像一个若无其事的旁观者。
血池当中互相依偎的他们,荒诞又温暖。
他瞬间又回到原地,渐渐对身边的一切都感知模糊,视线也越来越黑,眼皮沉沉地再也睁不开。
他想,我这次好像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