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寸狐疑探头,膝盖却瘫软滑倒,话却不磕巴:“……嗬!我要检举这前前前前前朝太子掏空国库!”
弋祯法师古怪跟他后头,见是此物,暴跳如雷:“慢着!谁许你们动了!这些都是香火百姓给浮濯留的贡物!难怪空桑山会动怒!这与明着抢有何差别!”
苍寸扮丑脸:“怎么了!你家浮濯还想当我师妹的上门女婿呢!钱就是给人用的!老头一边凉快去!别肖想老掉牙的那一套!干脆从了他罢!”
弋祯法师从他手中抢夺:“无耻之至!”
苍寸头颅后仰:“望枯!我替你拼命了!说一半就一半,切莫反悔啊!”
望枯笑弯眼:“当然不悔!”
弋祯法师气急攻心,两眼上翻:“一群无赖!”
……
最终,苍寸摒弃尊老爱幼之说,以让出六根金条、六张银票、六枚灵石、六锭银子的前言下,独占鳌头,大胜告捷。
还图了个六六大顺的吉利。
——“按倦空君这自讨苦吃的脾性,拿这些压箱钱,自然是绰绰有余了!老头且宽心!万一日后能与我师妹成亲了,也能给倦空君分上一杯羹!因此啊,就让倦空君加把劲罢!还能抱得美人归呢!多好的买卖!”
弋祯法师乃千岁老者,眼下被人戏耍,竟是恨不能仙逝。便坐于削了两边身子的空桑山山脚的古石之上,听泉半个时辰,时至今日还未缓回神来。
万苦辞耐着性子等望枯二人瓜分钱财,才切入正事:“瀑布道与迷雾道已去,望枯,你可是心中已有计量?”
望枯佩了个钱囊,且挂腰上:“有。”
万苦辞、晓拨雪与苍寸,各将他屋舍探寻了一遍,都觉此地坚如磐石。要攻要守,寻觅要害,皆为举步维艰之事。
晓拨雪打趣:“难怪沉得住气,可要我等帮衬?”
望枯:“要的。”
万苦辞站出:“要做什么?”
望枯:“山路难走,我身子骨羸弱,来来回回多有不便,师尊与万苦尊若能合力送我回山顶屋中就好了。”
金条从苍寸手里落地:“还要回去?我们可是把这东海骨贝珠帘也带来了,莫非,你还落下了东西?”
望枯:“并未,空桑山敢自断两列,就是认定凭我等之力,难以让它倒塌。而我此行归去,是猜到了空桑山的要害在何处了。”
苍寸:“……人生在世,你却靠猜测活了半辈子,当真稀罕。”
还次次命中。
望枯不置可否:“衣裳都能染了银柳的清光气节,银柳又与空桑山共生四百年,怎会从他身上单拎出去呢?如此想着,自当好解了。”
万苦辞失笑:“你倒是知悉他。”
望枯:“是啊,银柳则更好猜了,从不遮掩心性。”
唯困“情”字不肯出来。
不知万苦辞思索了何事,便直截了当地退后几步。魔气褪了些墨色,向望枯俯首称臣:“好啊,我送你。”
望枯一乘,如至云端。
——无论是黑是白,都绵软适宜。
再而后,望枯被风推去天边。
万苦辞留在原地,也像被逆流的河带走了。
清水一流,风也不知还了。
……
望枯此行只有直奔两处。
一个是银杏树。
另一个为黄姜花。
而她第一个还未细看,就毅然决然择了后者。
只因今夕世事,皆由此物生。花不谢,难舍终。
风浮濯留了这么些望枯的物什,为何只有黄姜花毫发未损呢?
若此物无灵,才是空话。
而再看黄姜花。
四方的土豆为满地裂痕,它却鹅黄如旧。
望枯摘下之前,稍有迟疑。
“银柳,对不住。”
默念罢,她毫不犹豫夺了来。
——比预想的轻易太多。
起先,还未觉天地有异。
只是望枯退让两步后。
“轰隆——轰隆——”
空桑山摇晃不已。
巨响如古钟长鸣,盘桓上空。
望枯来不及见证一座仙山的陨落。
就让手心的黄姜花零落、消散。
她不住向后仰倒。
这一回,不是她引走旁人的魂魄窥探天命。
而是她被摄了魂,困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里”。
至于是不是匣子,她也无从知晓。
只是待到天光了去。
望枯睁开眼,便是着有面罩,却尚在蛊族的休忘尘。
而自己,却被他捧在怀中。
那掐断的过往,就此被续上了火星。
只见休忘尘又在笑:“娪,多谢你的降生,初次见面,我是‘哓’,日后便是你的仆从了。不过,若觉‘哓’字难认,唤我阿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