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磬上神，兰入焉前世。

望枯：“……”

原来，欢爱也有“玩物”辅佐？

桑落大刀阔斧迈进屋子：“宦韫，再乱嚼舌根，晓拨雪都要来打你了，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别犯贱。”

宦韫噤声：“……”

四下俱静，望枯倒想问问无名的安危，奈何还有一名红衣老头尚未问完，腋下夹着一本簿子，破衣裂缝之多，却也并无所觉地挤来她跟前。

此人与人间话本书写的一模一样，正是月老。只是织艺精湛，如今这样迫不得已的境地，手上还有两根长针、一根红线，已成腰带的形。

月老：“小姑娘，你红线很多，近日倒是断了一根，反正眼下闲来无事，我也爱听趣事儿，你不妨与我说说，这一根可是犯了什么事儿么？”

望枯沉声：“……我不知道。”

“啊……没事，莫要以为红线断了，便是有缘无分了，我坐镇月老之位没有万年，也有千年了，分分合合、折磨到老的才为正道，一生钟情的寥寥无几。”月老唏嘘不已，“倒也不是谁错了，而是谁都没错，但情字如琢如磨，有些人的动心，无外乎一瞬，有些人却能用这一瞬，念想一世——这便是差别。”

这些话，好似在月老嘴边说了千万回，早已没了恻隐，还能调笑一二：“而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因这一人，与你的绳结最粗，却太过繁杂，牵一处，整根都将断裂，明面看与你缘分最深，实则最不适宜。”

望枯朦胧中猜到了此人是谁：“月老，红线的缘分，是由什么界定的？与他认识的长短么？”

月老：“是啊，正如年轮，一圈圈壮大了身躯，自是难以撼动了。”

望枯迟疑：“……他真的死了？”

她结识最为深远的，莫过于一手造她的休忘尘。

月老眼前一亮：“怎么，你好似有几分欣愉啊？莫不是仇人罢？也未必定是身亡了，可有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用情至深的那一方若是哪一日幡然醒悟了，也算‘死’了一遭。”

望枯声音放轻：“……好。”

休忘尘宁死不转头。

若是的确死了——

眼下的大乱，又在何时能得来一个尽头呢？

月老手脚麻利，眨眼间，又给腰带绣边儿了：“想来，你是已有答复了，也是，你与他相识多年，定是比我这外人知悉了……”

“哐——”

此声之尽，是万苦辞破门之声。他挽起衣袖，倒是有了阎罗的“歪风”，话也撂得狠厉：“都滚开。”

狗儿惊散，宦韫两眼望天，纣草背过身，月老更是害怕，连同板凳一并麻溜挪走：“……”

晓拨雪也跟万苦辞后头，但二人不同一道，一个身上有草药味，另一个则搬着热气腾腾的水盆来。但硬说共通，便是满心满眼都为望枯一人。

晓拨雪不坐：“无名并无大碍，就是无昼江水入腹，废了她好些修为，元气大伤，如今正在流年书屋的汤池里养着，望枯若在此地并无琐事了，可随我去书屋。”

流年书屋停驻在妖界，难免惹眼，便问了万苦辞的意思，用九牛二虎之力运送去了魔界。如今天下错乱，魔界每日死生的人，通通对不上年份，凝结了晓拨雪毕生心血的流年书屋再停若生录前，定会叫有心之人盯梢。

万苦辞倒是义气中人，又废百年修为，把流年书屋拖曳来无昼江上方——

流年书屋女可入，男需退，若到时水漫金山了，还能救下半数上神，也算临危之计。

“我有事。”万苦辞却毫不客气地坐下，矮了望枯大半截，却气势凌人地扯走她藏在袖口的手，话里尽是埋怨，“手弄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自个儿大血八块，再丢去炖汤呢？”

望枯狐疑：“骨头和人皮无法炖汤罢？”

万苦辞笑着摇头：“那可未必，没听过么？魔头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望枯煞有其事地点头：“现在听过了。”

万苦辞拿过干布，并用热水浸润，拧到半湿不干了，才轻轻擦去望枯被水泡发的血皮肉：“逗你的，笨不笨啊？”

望枯一本正经辩解：“我知道万苦尊在逗我，所以我也只是逗回来罢了。”

万苦辞手头稍停：“……行。”

败给你了，好么？

“其实师尊的医术很是高明，万苦尊不必如此打理伤口。”望枯身坐长桌，后头便是一座并无供奉之人的香台，与过往重合，“而我，之所以如此迁就万苦尊，是有话想问。”

万苦辞蹙眉：“……如此看来，我还得谢你一声？”

“那倒不必了。”望枯切入正言，“为何天上间会有血迹？为何众仙只能屈身在此地？”

万苦辞一手平抚她的伤处，指腹轻揉，待到再无半点伤疤后，才缓缓垂下手。

“只因，舍竹帝君不见了……或是说，他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