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铮眨眨眼,试探着问道:“军爷,那个......我饿了,把我交上去之前,可否去带我吃碗面......见上头的人也能精气神好些......”
那士兵随意道,“啊,可以。你跟我来,那你就就在那巷口面摊等我,别乱跑。”
姚铮老实地点点头。果不其然,那士兵似乎去通报上头了,面摊老板为他端来热腾腾的阳春面,姚铮饱餐一顿后,身上终于有了些力气,他惬意地起身,走出面摊抻了抻腰——全然不知正有一伙营兵,乌泱泱朝他走来,为首有三人,左侧纪殊珩,右侧晋琏,中间那人依然戴着斗笠,穿着夜行衣未曾换。三人眼下皆是乌青,似乎整宿未眠。
姚铮刚起身走了不远,便猛地被人拥住了,他右臂吃痛,正欲挣脱,却闻到了那凛冽而悠长雪松的香。
姚铮微微侧头一看,人!好多人!他微微羞赧,殿下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他,这么多人看着,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那声音喑哑,低沉,还有些颤抖。“找到你了。吾就知道,无论你在哪里,吾都寻得到你。”
姚铮微微蹙眉,边回头边道:“殿下.....我疼。”
慕无离忙松开些许,目光放在他被鲜血染红的袖子上,见他负伤,脸色更寒:“派人叫林太医到府上。”
纪殊珩小心翼翼道:“殿下,林太医现在在宫中当值,今日正好是要为陛下诊脉的日子,现在把人叫过来,怕是引起圣上注意。林小公子还在咱们府上,不如现在赶紧。
带小铮回去处理一番,比去宫中叫林太医过来更快。”
姚铮低声道:“我的伤口有幸被外头的大夫包扎过了,血应该是止住了,回去再让霜绛看看就好,这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不必大动干戈。”
慕无离低下头仔细检查一番,见右臂没再往外冒血,似是默认了纪殊珩的提议。
姚铮红着脸提醒道:“殿下.....莫要离我这么近,好多人看着呢。”
慕无离手指抚着他脸上的伤,柔声道:“都是城防营的人,自家弟兄,不碍事。”
似是又想起什么,他吩咐道:“晋琏,吩咐下去,人找到了,让弟兄们回去歇息吧。”
晋琏始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慕无离,闻言正色道:“是。”
——后方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撤走,因这处属于京城与京郊之间的废巷,过往的人较少,城卫营的人撤走后,只有那面摊有零零散散几个平头百姓在吃面。
姚铮亲昵地靠近他的胸膛,发丝不觉在那瘦削凌厉的下颌蹭了蹭:“殿下怎么不去上朝?”
慕无离哑声道:“吾妻生死未明,谁还有心思上朝?”
姚铮瞪骤然瞪大双眼,没伤的那只手推开他,侧过身移开眸:“什、什么吾妻.......”
慕无离却没有心情与他谈情嬉笑,他揽住姚铮的腰,眼眸晦暗:“你可知你昨夜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局面,是谁教你,舍了自己,保那三人?”
姚铮察觉到慕无离语气重了些,他回过头正视慕无离,对方的神色似乎很是憔悴:“殿下,我知昨夜凶险,但对方有备而来,这么做是代价最小的办法......即便我已做好必死的准备,但若傅云起及时搬来救兵,我也就还有生还的可能......殿下,您不是说,任何情况下,公义为先吗?”
姚铮并没有忤逆慕无离的意思,他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似乎只是在探讨一件最为寻常的事情。
慕无离咬着牙:“吾何时教你舍你自己保其他人就是所谓公义了?”
姚铮还想继续争论:“可是霜绛是我好友,世子是殿下的......”
纪殊珩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打断:“小铮,你可知,殿下带着你几乎已死的结果,彻夜未眠,全城寻你的人或者......尸身。若你再晚一步出现,殿下就要扛着长枪,攻入薛府的大门寻你了......”
姚铮顿时哑然,颇为心疼地看着慕无离那双好看的眼睛,眼下是罕见的乌青,柔声道:“殿下,是姚铮任性,让殿下担心了。”
他又看了看纪殊珩和晋琏,道:“二位一定也整夜没能休息,让二位费心了。”
晋琏虽然神色疲惫,却道:“你没事就行。唉,我说,虽然傅家对殿下来说挺重要的,不过在殿下的大计里,你也很重要,以后小心些。”
姚铮疑惑地重复道:“傅家对殿下来说很重要?”
慕无离沉声道:“晋琏!”
晋琏自觉噤声,脸色讪讪:“原来你不知道啊......”
姚铮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不再追问,转而道:“现下我已平安无事,两位不妨回去歇息吧。”
晋琏点点头,道:“殿下向陛下告了假,殿下也回府中歇息会儿吧,属下告退。”
慕无离点头,晋琏困意连天,乘上快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无离因顾虑着他有伤,纪殊珩自觉临时买来一辆马车,慕无离扶着他缓缓上那马车,进入车厢。
纪殊珩身为纪家独子,即便是跟在慕无离身边几乎也很少自己亲自驾马车,但眼下他们三人身边也找不到马夫,姚铮又是伤患,这驾马回府的活就只能落到纪殊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