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离却叹了口气,“铮儿,你如今已贵为亲王,北征你不必去,也不必掺和其中,此事与你为姚氏翻案并无关联。”
慕无铮被他猜中心事,半边脸都红了,他小声道,“哥哥,我也是皇子,收复失地怎能是你一个人的事.......”
“铮儿,这几处城的位置很是关键,几年过去没疆的实力尚不可知,北征若是胜,我们夺回二十城,甚至直取没疆国都都是有可能的,但……”他顿了一下,眼中带着威光。
“若我们败,反倒让没疆攻入淮北至雁州的北境一带,你作为那里的亲王,那里是你的封邑,子民都是你的子民……丢了城池,你将会遭受千古骂名。”
慕无铮顿时心头一紧,“哥哥既为主将,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若是真打了败仗连着我一起骂那便骂了,有什么要紧?千古骂名,铮儿愿与哥哥同坐!”
“但那些非你应受,铮儿。”
慕无离沉默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又接着回去看奏报去了。
——慕无铮从慕无离一连串的动作里看懂了,哥哥就是想告诉他,这事没得商量。
接下来几日,无论慕无铮以何种方式委婉曲折地提起此事,慕无离不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叹口气默默地去做事,慕无铮简直快要郁闷得抓心挠肝,就差没给慕无离撒泼打滚了。
慕无铮这几日就在户部和兵部诸臣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在昭武大堂和昭仁大堂之中来回跑,不过慕无离是一个忙起来不会多言的性子,慕无铮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慕无离身边翻翻兵书,倒真有些“向皇兄讨教学习兵法”的模样来。
这件事自然传进了皇帝的耳朵,皇帝久不见慕无铮去找他说定下封邑的事,又见他整日缠着太子,便心知慕无铮果然是在为封地的事软磨硬泡慕无离,皇帝不便插手此事,便也由着慕无铮去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慕无离最近对他很不错,每日都给他带甜糕,默默无视慕无铮偷喝他的茶,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摸摸他的头,而且得了闲空时,当真也会在昭武大堂里给他讲起兵法来。
他似乎真的有在好好做一个妥帖包容的兄长,不再像从前那样冷待他。
封邑的事固然着急,但更让慕无铮烦心的还是慕无离对他整日俨然一副无奈兄长纵容幼弟的模样。
自打那日演武场慕无铮行为过火惹恼了慕无离之后,慕无离竟然是半点不愿同他较量武艺了,就算被他偷袭动起手来,也是全然防备慕无铮近他的身。
——好像他慕无铮是什么采花贼似的。
最亲近也不过是摸摸他的头,纵容慕无铮抱他的手臂、亦或一开心扑进他怀里。
难不成是因为婚期将近,哥哥在为他的新妻守节么?慕无铮嘴里咬着慕无离今日给他带过来的甜糕,唇齿间满是甜腻的味道,心里的妒意却如蚂蚁噬心一般叫他不得安宁。
午后,林霜绛给他把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看得慕无铮很是奇怪。
“我的筋脉不是都好了么?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林霜绛沉默了,默默在心里说,可不是么,半月过去了,分明和太子关系已经和缓了,天天黏在一块,可为何还是一副穷思竭虑,情志不遂的样子。
——看来是是心结还没解开。
再这样下去,若症状显露于体表,有可能是自伤,有可能是神志恍惚,甚至有可能言行不计后果地出格。
最要紧的是有可能显露疯状。
身边人看出慕无铮疯不要紧,要紧的是身为皇子若出现显而易见的疯状,言行无法自控,前程可谓毁于一旦。庆幸的是小铮还没疯到这个程度。
林霜绛头一次在医术上感到挫败,那些疏肝解郁的汤药不过是辅用,治标不治本,根本还是在于慕无铮的心结。
他支开慕无铮,叫他去把踏雪抱来给自己,背着慕无铮问冬易,“你可知,太子殿下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冬易迟疑半晌答道,“下月初五。”
难怪小铮整日忧思不定,看来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婚期近了。
林霜绛沉思半晌,心道,尽管眼下太子殿下同小铮关系和缓,但这二人的问题在于,无论是小铮还是太子殿下,都不愿承认眼前的事实。
这个事实就是尽管二人成了兄弟,彼此之间对对方的在意依然远超旁人,太子殿下即将成亲,小铮根本是无可避免地情绪不稳。
冬易见他特意问起太子,眼中带着些试探地问,“林大夫,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端王殿下和太子……”
林霜绛坦然地对她笑了笑,“冬易啊……你要知道,大夫眼里,没有秘密。”
慕无铮没过太久就抱着踏雪长腿迈进待客大堂,林霜绛接过被养得油光水滑的猫,丢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小铮,你如今已是成年男子了,适当的时候可以自渎……”
慕无铮刚坐下,听到这句话一口茶水喷出来,心道,幸好冬易在门外边。
慕无铮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霜绛,“你竟然劝我做……这种事?这还是我们白衣翩翩文雅清正的林公子么?”
林霜绛很淡然地捋着踏雪肚皮上的毛,寻了个委婉的说法,“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方才给你把脉,发现你体内郁气积攒,心火过剩。这样一来......自然要寻个排解的出处。只是,我总不能劝你去男风馆寻欢作乐或者给太子殿下下春药吧?”
慕无铮忍不住嘴角抽动,“这倒……是。”
他低下头,有些出神,“我讨厌碰别人,也讨厌别人碰我……除了……他。”
“你是不是还没有做过那档子事?”
林霜绛忍不住问他,如果按目前他和太子殿下假装把对方当作兄弟的情况来看,小铮岂不是根本没有机会通人事?
这样一来,很有可能自渎他都不会。
慕无铮红到耳根,“其实……你别告诉别人。”
林霜绛睁大眼,不会吧?竟然?
“我和他……有过……一次。”
慕无铮几乎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春涧轩的事,我当时没全部告诉你。赵浮霁就是他……他当时易了容,我们那晚的确……做了那件事。”
林霜绛满脸不可置信,“你确定赵浮霁是他么?”
“他的身子和气息我不可能认错的……那晚之后我还特意找了个画师,把身子画了下来,当作定亲的贺礼送给他。”慕无铮提起此事,还是有些害羞,根本没去想林霜绛听到之后的反应。
林霜绛这下连怀里的猫都抱不稳了,他把踏雪放到地下。
好,很好!
慕无铮这小子疯起来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出格!倒是他林霜绛看轻了他。
林霜绛深吸了一口气,“你赶紧想想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赶紧说,这样我好能想想能怎么帮你。”
开什么玩笑,日后慕无铮可是他正儿八经的主子,小铮和太子殿下慕无离一夜春宵,这么大的事他当然要给他一一瞒住了!
万一没处理好留下什么祸根惹出什么乱子来,他届时堵都堵不住,到时候他林霜绛上哪儿哭去?
慕无铮只犹豫了片刻,那张好看的脸红到耳根,最后又把选封邑的诸多考虑告诉了林霜绛。
林霜绛听完无语望天,“我的主公,我的殿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这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慕无铮总是心绪不宁了。
慕无铮咬了咬唇,“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行事冲动么?”
林霜绛颇为无语地看着他,“我不让你冲动,难道你就会安分守己么?”
他叹了口气,幸好慕无铮现在还没做出什么授人以柄的事。
至于那画么……只要那个画师和太子身边的人管住了嘴,倒是不至于太过担忧。
林霜绛平静了半晌,才道,“太子素来克欲修身,多年下来养成了习惯,他同你情况不同。克之一字,对你来说无用,既然如此,那你便‘放’,只是你这放,不能过火,须放得有度,放纵情欲易伤身,于肾阳有损。”
慕无铮低声说,“不就是自渎么……我晓得了,我在春涧轩那几日,日日夜夜耳濡目染,对这些不是一无所知。”
林霜绛见他神情低落,柔声安抚他,“小铮,你不必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我是大夫,什么都见惯了……别怕,我会帮你的,至于封邑的事,此事事关重大。你别着急,找个时日我们去问问欧阳大人的看法。”
慕无铮眉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很安静地答,“好。”
林霜绛咳嗽了一声,虽然他自己并没有经历过房事,但也诊治过房事中受伤的病人,男子用身后后庭自渎虽然少见,却并不稀奇。
“我认识一个工匠,专为京中有龙阳|之好的达官贵人做玉……|势和床上助兴之物,玉能养人,尤其是南山暖玉,此玉为药玉,珍惜难得。南山暖玉能温养心脉,解欲排忧,你既不缺银钱,便命人去拍卖行买来这玉,再同那工匠择一个你心仪的……大小。”
慕无铮很乖巧地点点头,那玩意他在春涧轩就用过了,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他似乎想起戴那物的感觉,有些犹豫地问:“要日日戴么?”
林霜绛对他道,“戴寄三日,停两日,循环往复。此物只是养身之物,身心舒畅无碍便可停用。”
慕无铮懵懵懂懂应下来此事,最后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冬易去办了,不过只告诉她是药用,和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解释得太详细。
他和林霜绛说完买玉这事,倒又蓦地想起一事来,“定国候府前几日递来了百花宴的邀贴,你不如陪我一起去吧?”
“都有谁会来?”
“京城里年轻一辈的王候勋爵,还有一些世家公子都会来。”
哦?
看来场面一定很热闹,他可是很多年没跟这些人打交道了,林霜绛忍不住心想。
慕无铮又道:“明日去定国候府前我会去寻五哥,我们三个人坐王府马车一起去。”
林霜绛自己整日除了待在府里温书也是无事可做,感觉到有热闹可看,他自然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