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怕我极力掩饰的病情,会被他发现。
是我跑的太快?是他真的被我伤了?周林没有追过来,等我跑到家门口,才回头看一眼,身后空空如也,连落日的余晖也渐渐逝去。
我妈听到门口有声音,从屋里探头出来。
她看到我回来了,鼻子上嘴上衣服上沾了好多血,整个人都吓懵了。
“女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吓人的模样。
我慌忙捂住胸口那一片血渍。
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妈我没事,就是换季鼻子干燥,我多喝点水就好了!”
“真的吗?可你这鼻子,最近好像流血好几次了?”
“秋天不就这样吗?我五姐小时候不也总这样,等入冬就好了!”
我这样说,我妈还是担心。
“不行,我去找杨大夫给你看看!”她说着要出门去请赤脚医生。
这时候,我那虎爹从外面回来。
“不就是鼻子出点血吗?还请大夫,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金贵命了?”
他那话极其的难听,却也出现的是时候。
我妈恶狠狠的瞪了我爸一眼“我的女儿,在我这就是金贵的!”
“哼!农村地里刨食的命。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帮妈干点活儿,她老人家换季腿疼……”
“你妈是人,我女儿就不是人吗?唐大喜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妈气的大骂。
可我虎爹却冷冷的看她一眼“没人性就不会养这一窝赔钱货!老二家就生俩孩子,就有一个是男孩儿,可你看你,生七个都是丫头,我这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都是因为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母鸡!”
很难想象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爷们,对给他生了七个孩子的妻子,就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我气不过他这样欺负我妈,上前跟他理论。
“生男生女根本就不是女人决定,你自己愚昧,别拿我妈撒气!”
“你说啥?你敢跟我顶嘴,我扇你……”
虎爹说着,挥起巴掌就要打我。
这在小时候是家常便饭,这段时间他对我还算客气,是因为周林在。
如今周林不在,他刚好可以拿我撒撒他外面被人嘲笑的闲气。
眼看巴掌要落在我身上,我妈急了,抄起手边的笤帚向我爸扔过去。
这一下,砸到我爸脑袋,他收回了针对我的巴掌,这回攥着拳头又冲我妈去了。
我不能让他打我妈,慌乱间想起周林下午磨的镰刀。
我冲进下屋,找到那几把锋利的镰刀,而后一手一个,拎着刀就冲我那虎爹去了。
他的拳头还没等打到我妈,我的刀就已经扔了过去。
镰刀的刀尖,不偏不倚,扎在虎爹面前的长条板凳上。
此情此景,不只是他,连屋里一直看热闹的我奶奶跟二叔一家也跳出来。
“小畜生,你敢对你爸动刀,你大逆不道!”
我奶难得出来维护她大儿子,并不是因为她护短,她想护的短,从来只有她老儿子跟大孙子一家,此刻替大儿子出头,无非是怕大儿子伤了,未来秋收少个大劳力。
我看着我奶奶冷哼一声“我是大逆不道,那他对我们母女非打即骂,跟个畜生似的就是对的吗?”
“男人是家里的天,他管教你们怎么了?放过去,就你这样的女儿,打死都白打!”
“呵呵,奶奶你也说了,那是过去了!现在不好使,打我不行,打我妈更不行!我今天把话撂这了,从今以后你们谁敢动我妈一根头发,我就拎着菜刀,把她全家剁了!”
“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我唐婉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剁一个是偿命,剁一窝我还赚了!奶奶你不是说我大逆不道吗?你敢欺负我妈,我会大逆不道给你看!”
我说着,挥起手里的镰刀,把房梁上挂的红辣椒苞米吊子全刷下来。
辣椒碎了,苞米也断了,我奶跟我二叔一家看这情景,心里也慌了,浑身发抖再不敢嘚瑟。
“你……你个牲口玩意儿,俺们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是不跟我一般见识,是被我不计后果的样子给整怕了,吓跑了。
等那几个都走了,我转身看看我那不知好歹的虎爹,把长凳子上的另一把镰刀薅起来。
“爸,我是你生的随你,你是大孝子,为了维护我奶奶,老婆女儿都可以卖了。我也一样,谁要敢欺负我妈,我也啥都做得出来!”
我说话间,两把镰刀刀刃摩擦,火星子时不时的蹦出来,吓的我那虎爹两腿发软。
“姓周的那小子不在,你以为我……我怕你?”
“是啊,他不在,我俩吹了!所以我现在更没啥顾忌的了,一个人吃糠咽菜没啥,吃牢饭也没啥……”
我把狠话撂这,家里那几个贱人就都老实了。
我妈心疼我,拉我进屋把血擦洗干净。
她一边给我洗,一边哭,我推开她的手,擦擦她脸上的泪。
“妈,别哭!眼泪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能让恶人觉得你懦弱!我不能一直陪着您,妈你要厉害一点,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我那几个姐姐!”
“小婉,你这是说啥呢?妈害怕……”
“妈,您别多想,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被欺负。我出来日子也不少了,眼看就要秋收,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了!”
那天晚上,我跟我妈说的很多,就像交代遗言一样。
今天这样的场面,在这个家时常发生,我希望我妈可以强硬起来,这样等我死后,她也能少受点欺负。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我就走了,回青山村了。
临走前,我还给老东西跟那一窝子吸血虫,留了点礼物。
前一天我吓唬他们的镰刀,大清早就悬在她家房梁上,唐全早上一开门,差点被镰刀给刮了。
我知道,我那样做,背后不少人讲究我,说我作为女儿孙女太过分了。
过分就过分吧!
六亲不认好过被欺负!
我回青山村当天晚上,就下了霜。
前一天还翠绿的苞米叶子,第二天早上就变了颜色。
这是秋收的信号,等再干一干,地就可以收了。
不知为何,从我回家之后,总感觉有灵异事件发生。
回家第二天,我想磨磨镰刀,可怎么也找不到磨刀石,过后去邻居家借了磨刀石,却发现镰刀锋利无比,根本就不需要磨。
回家第三天,我想把后园子的黏玉米掰了,等冬天做豆包用,可没掰多少,手就磨出了大血泡。
我回屋挑开血泡,等我再出去玉米已经掰完了,满满登登装了两个袋子。
回家的第五天,玉米干的差不多了,可以下手收地了,一大早我系上头巾戴上手套,拎着镰刀上地干活,却远远听见我家地里,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以为是有人偷玉米,可跑过去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