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到很多从大溪逃出来的难民。
徐凤鸣找几个人问了问大溪的情况。
“城破了!”难民道:“启军进了城,烧杀抢掠,死了好多人,连王宫都被一把火烧了,我们是趁乱逃出来的。”
徐凤鸣问:“龙将军呢?”
“死了!”那人道:“被启国人抓住杀了,割下头颅,挂在了城墙上。”
徐凤鸣想到龙将军一生为了陈国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仿佛被塞了块冰。
“小哥,我看你是要回大溪,是要回去找人吗?”那人道:“别回去了,城里面能逃出来的都逃出来了,逃不出来的,应该都被启国人杀了,回去也没用了。”
徐凤鸣:“我知道了,多谢。”
徐凤鸣逆着人流,往约定地点走去,最后不出所料,那里空无一人。
徐凤鸣四下看了看,这里有杂乱的马蹄印和脚印,看样子,他们应该来这里等过他们,只是最后没等到人,所以走了。
徐凤鸣骑马出来,经过难民群,想用钱买点能吃的东西,结果一摸,才发现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他没办法,只得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命锁取下来,找了一个难民,换了点粮食。
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金锁,据说是他满月那日,祖父亲自给他打造的,徐凤鸣从小就贴身带着,从来没取下来过。
徐凤鸣虽舍不得,但想到赵宁还受着伤,只得忍痛割爱了。
结果,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哥,现在大家都在逃难,没有食物,你有再多的金银财宝都只有饿死。不过我看你一身书卷气,料想是个读书人,这么着吧,我且分你些粮食。”
幸好与他交换那人心肠不算太坏,徐凤鸣不但得了些粟,还顺便得了只老母鸡……
徐凤鸣吃了个闷亏,也只得忍了,带着换来的粟与鸡往荥阳城赶。
赵宁起来了,见徐凤鸣回来,他便缓步走到厨房看徐凤鸣做饭。
徐凤鸣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总算能成功起火了,也不会把厨房熏的进不去人了。
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赵宁的指挥,将粟下了锅,开始熬煮,接下来,就要对付那只鸡了。
徐凤鸣走到院子里的柱头下,将那只被绑着脚的鸡提起来,一刀割断了鸡脚上的藤条。
赵宁见状,问:“哪来的鸡?”
徐凤鸣:“跟人换的。”
赵宁本来就话不多,听徐凤鸣这么说,于是不再问了。
徐少爷鸡肉倒是吃过不少,可就是从来没杀过鸡。
他提着那鸡,拿着菜刀在鸡脖上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最后只得放弃,问赵宁:“你会杀鸡吗?”
赵宁:“……”
杀人他倒是会,鸡他还真没杀过。
赵宁想了想,杀鸡跟杀人应该都差不多,于是他让徐凤鸣把鸡放地上,然后走开点。
徐凤鸣照做了,那鸡一落地,便撒开脚丫子满院子乱窜。
徐凤鸣还在后悔,应该把脚绑起来的,现在肯定不好追了。
结果赵宁唰一下,不知道甩了个什么东西出去,正中那鸡脖子。
现在好了,那只鸡哀嚎一声,拖着血线在院子里跑得更欢了,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鸡毛横飞,鸡血狂飙。
徐凤鸣:“……”
赵宁:“……”
徐凤鸣抬眸,无语地看着赵宁。
赵宁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缓缓蹲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对着那鸡,又唰的一下将石头打在了那鸡身上。
这回总算将那鸡结果了。
徐凤鸣走过去将鸡捡起来,他拎着鸡,琢磨着怎么给鸡拔毛。
赵宁看出了徐凤鸣的心思:“用沸水烫。”
徐凤鸣有些惊奇:“你会?”
赵宁:“我见沈嬷嬷弄过。”
赵宁口里的沈嬷嬷,多半就是沈老太了。
徐凤鸣又去烧了一大锅水,赵宁的方法果然好用,这个办法,果然将鸡毛拔干净了。
他破开鸡的腹部,将内脏挖出来,去药柜里翻出些当归红枣之类的补药,跟那鸡一起,放进了个洗干净的药罐里边,加上水一起炖。
赵宁看着有些新奇:“这是做什么?”
“这是药膳。”徐凤鸣道:“我娘身子不好,我爹便时常这么炖药膳与她吃。”
炖药膳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炖砸,只要不烧穿了锅底,这药膳无论如何都不会翻车。
毕竟那药材中的中药味就能掩盖百分之八十的不友好味道,比如说腥味……
不过,徐凤鸣虽然没翻车,却炖来一名不速之客。
他这边那药柜里翻出来的红枣当归黄芪老母鸡汤还没出锅呢,倒是先有讨饭的上门了。
起因是徐凤鸣那粟米粥先熬好,于是便先用破碗盛了一碗给赵宁,让他先喝。
赵宁刚接过那碗,神色便立即变了。
徐凤鸣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怎么?”
赵宁:“有人来了。”
徐凤鸣:“这整个荥阳城早就成了空城了,怎么会有人?”
赵宁:“这人功力深厚,你……”
徐凤鸣:“我已经看见他了。”
院外走进来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烂衫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脏污,看不出年纪,怀里抱着个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条包裹的棍形物体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外面就闻见这里有香味,果然没走错地方。”
赵宁下意识起身,一错身挡在徐凤鸣面前。
“我见外边没关门,就自作主张进来了。”男人道:“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赵宁如鹰隼一般,冷冷地注视着那男人,浑身杀气迸射,他低声道:“我想办法拖住他,你跑。”
“我实在饿得不行了。”男人说:“还请二位公子行行好,给我一口吃的吧。”
赵宁一手负在身后,开始运气。
那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状似无意瞥了一眼赵宁,漫不经心道:“这位公子身受重伤就不要强行运气了,不然只会让伤势加重。”
徐凤鸣忽然握住了赵宁的手,赵宁的那浑身的杀气与内力陡然一消,连眉头都舒展了。
徐凤鸣放开赵宁的手,从赵宁身后走出来,揖手一礼:“我兄弟二人逃难至此,无意与阁下起冲突。”
“我兄长方才一时冲动,还望阁下海涵。”徐凤鸣道:“正好,我煮了些粟米与药膳,味道可能不怎么好,阁下要是不嫌弃的话,便来尝尝。”
“如此甚好。”那男人笑了起来,显然对徐凤鸣的反应很满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凤鸣给男人盛了一碗粥,又将给赵宁炖的老母鸡汤给他舀了一大碗,最后还分了半只鸡给他。
男人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那些东西一扫而空。
他吃完后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显然只吃了个半饱。
这人既没有走,也没有来打扰徐凤鸣跟赵宁,随便找了个地方窝着睡了。
夜里徐凤鸣站在卧房门前,透过窗户往外望,见那男人睡在后院的廊下。
他不清楚这男人究竟是何来历,更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来简单的蹭口饭吃,还是别有用心。
可眼下赵宁还有伤在身,他只得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