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鸣:“……”
徐文见徐凤鸣脸色不大对,有些心慌:“少爷,你怎么了?”
徐凤鸣放下筷子,起身疾步往外走:“备纸笔,我要给父亲母亲写信。”
徐文小跑着跟在徐凤鸣身后:“少爷,你现在已经安全回来了,我派人去通知一下老爷夫人就好了,你这一路上又累又饿的,还是先去吃饭吧。”
徐凤鸣心急如焚,哪里还吃得下饭,母亲身体羸弱,常年与汤药为伴,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打击。
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徐凤鸣一进书房便写了一封信给徐文,让他立刻找人昼夜不停地送回去。
说罢,他担母亲不放心,打算让徐文将自己随身的金锁一起带回去,然而他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那金锁早拿去换吃的了。
徐凤鸣只得作罢:“就这样吧,一定要让人连夜送回去。”
“是。”徐文接过信便走了。
徐凤鸣还是不放心,有心想回去看看,然而眼下安阳城外还有大批的难民需要安顿,城里人手不够,他得留下来跟着学生们一起帮忙。
何况……
他还在担心那些刺客,严格算起来,这已经是徐凤鸣第二次遇见刺客暗杀了。
他虽然没得罪过人,那些刺客应当不是冲他而来的。
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毕竟那些刺客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见人就杀,谁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如果现在回去了,万一那些刺客是冲他来的,那不就间接的害了自己的父母了吗?
“不,还是你亲自跑一趟。”思及此,徐凤鸣道:“现在就走,立刻就赶回去。老爷他们很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记住,一旦在路上碰见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们劝回去。”
徐文不解:“为什么?”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徐凤鸣眉头拧着,眉宇间挤出细微的褶皱:“只是要记住,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他们来安阳城。”
“是。”徐文见徐凤鸣神色严肃,当即领命走了。
徐文走后,徐凤鸣还是不放心,但是别无他法,只得暗自祈祷徐文若是真遇上父亲了,能成功将他堵回宋国。
“主子。”
商陆稚嫩又冷静的声音响起。
徐凤鸣回过神,侧头看去,商陆已经沐浴换了一身衣服了,衣服有点大,穿在他身上极不合身,应当是捡的后院别的小孩的衣服。
“你怎么在这?”
商陆:“徐总管走了,我来伺候您,我是您的奴隶,伺候您是我的本分。”
“徐总管?”徐凤鸣乍一听他喊徐总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才明白商陆口里的徐总管是徐文:“你日后叫他大哥就成。”
商陆犹豫了两秒,恭敬道:“是。”
徐凤鸣转身往饭厅走:“你用饭了吗?”
商陆:“用过了。”
用过饭后,徐凤鸣洗漱后便睡了。
徐文走了,没人守夜,于是商陆便在屏风后边打了个地铺,徐凤鸣也没拦他。
第二天,徐凤鸣便打算先去报个到,然后去帮忙。
出门时商陆要跟着,徐凤鸣让他在家里待着:“我骑马去,你不用跟着了。”
商陆于是立即跑去马厩给徐凤鸣牵马。
徐凤鸣刚一出府门,就看见了赵宁牵着马等在门口,郑琰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眼下已是初秋时分,早晚秋意渐浓,偶尔扫过的轻风带着几缕凉意。
今日阳光不错,从东边山峦冉冉升起,光芒自山峦罅隙中落下,散落在顶着露珠的草头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像一把散乱在各处的星星。
赵宁牵着马,半身沐浴在阳光里。
他今日仍然穿了一身黑衣,只是不是他平日里常穿的修身劲装,外边套了一件飘逸的长衫,袖口用束袖束着,身上用金线绣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乌黑的长发一半用墨玉冠束着,一半直垂到腰上,玉冠两旁还垂着两条丝绦,上面各自坠了两颗圆润饱满的墨玉珠子。
此时一缕凉风掠过,抚起他的长发和衣袍。
当真是长发飞舞、衣袂飘飘。
徐凤鸣:“……”
徐凤鸣极少,不,是从未,徐凤鸣从未见过赵宁这般打扮。
赵宁生得很好看,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然而他生性孤僻,不爱与人接触,是个薄心冷性的性格。
因此穿衣打扮也更有攻击性,时常穿着修身的劲装,若是再给他一张蒙面巾,那身打扮便跟刺客一般无二。
他今日这身打扮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掩住了,身上那件长衫一套,就隔绝了那冷若冰霜的气息,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看起来有点……
徐凤鸣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去年冬天那晚,大雪纷飞,月色氤氲,大溪王宫内烛光摇曳、红纱软帐摇晃……
那晚的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赵宁灼热的呼吸似乎还停留在他脖颈间,热得烫人。
思绪一旦脱离掌控,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越跑越远,越跑越不受控制。
徐凤鸣:“……”
我大概是真疯了,徐凤鸣心想。
“早。”赵宁站在阳光下看着徐凤鸣,薄唇轻启,打了个招呼,他的语气和眼神仍然淡淡的,却不似往日里那般冷淡疏离,似乎荡漾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柔情。
“咳咳……”徐凤鸣耳根蓦地红了,他干咳两声,欲盖弥彰地瞥开视线:“早。”
郑琰牵着匹马,吊儿郎当地将赤霄剑扛在肩头:“徐公子早啊。”
徐凤鸣微微颔首:“早。”
商陆将马牵了来,徐凤鸣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赵宁郑琰二人先后上马,三个人骑着马去了学院。
到学院时,两人在门口遇着了先生,徐凤鸣赵宁二人各自向先生行礼:“先生。”
先生点点头:“嗯,他们都在里面等你们,进去吧。”
徐凤鸣:“先生……”
先生道:“有些事尽人事听天命即可,你们只要努力去做了,即便结果事与愿违,那也是好的。”
二人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忙揖首道:“是。”
姜黎、苏仪、宋扶都已经到了,正在芳菲堂等他们。
学生们都去帮忙了,芳菲堂只剩下他们几人,见这二人来,纷纷侧目而视。
“你们来了。”姜黎道:“我们正等着你们呢。”
徐凤鸣环视一周,才发现没见着陈简:“君上呢?”
“他到底是陈国国君,应当由天子决定该如何安置他。”宋扶道:“我将他送到尚大人那里去了,料想尚大人应当已经将他送去洛阳了。”
这倒也是,陈简到底是陈国国君,即便已经亡国了,但他身份特殊,将他送去洛阳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苏仪:“既然来了,那便走吧。”
几人又出了京麓学院,去城里帮忙安置难民。
两天后,徐文回来了。
果然不出徐凤鸣所料,徐文在离安阳城三百余里的地方遇见了徐执。
徐文将徐凤鸣的信交给徐执,又成功将徐执劝了回去。
徐凤鸣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听劝,说回去就回去了,于是问徐文:“你怎么说的?”
徐文:“我跟老爷说,是少爷你说让他不要来安阳,直接回宋国。”
徐凤鸣:“然后呢?”
徐文:“然后老爷就回去了。”
徐凤鸣:“……”
徐凤鸣:“那母亲呢?母亲怎么样了?”
“夫人还不知道这事。”徐文道:“老爷没告诉夫人你被困在大溪城这事,他这次出来也是瞒着夫人的,说是要来亲自押一批很重要的货回去。”
“那就好。”徐凤鸣提心吊胆悬了两天的心总算落了地,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母亲身只何如?父亲有说过吗?”
徐文:“老爷说夫人身子很好,只是前段时间害过一次小风寒,不过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