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人群中立即沸腾起来。
“君上怎么会突然吐血?!”
“是中毒了吗?!”
“别胡说了,君上乃是一国之君,谁这么不要命,敢给他下毒?!”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是君上年纪大了,大家都知道,年纪大的人迟早都有那么一天的。”
众人交头接耳,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
祭台上又只有禁军守着,一时间也没人出来制止。
谢佑不声不响朝人群后退去,不着痕迹地朝徐凤鸣几人靠近。
赵宁早就过来了,守在徐凤鸣身边,淡声道:“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计划。
毕竟现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姜懋会突然吐血。
不,还是有人知道的。
徐凤鸣突然想起了宋王后方才那讳莫如深的神情。
难道……
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是她给姜懋下的药?
这时,谢佑已经走了过来:“现在已经失了先机,该怎么办?”
“不,”徐凤鸣想到宋王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们没有失了先机,相反,已经成功了。”
“郑琰,先去通知他们,事情成功了,但情况有变。”徐凤鸣思忖片刻,当机立断道:“这样,你将这里的事悉数告诉他,让他自己做决定,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办正事。”
徐凤鸣将选择权给了姜冕,现在就看姜冕是愿意做个孝子,还是先稳定自己的王位。
郑琰点头,走了。
谢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琰回来之前,先等着吧,”徐凤鸣说:“我不确定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暂时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有人想起来这里还有人心惶惶的百姓了,一个内侍走上祭台:“王后有令,君上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但仍需调养,闲杂……大家都散了吧。”
内侍说完就走了。
“吐出这么大一口血来还无大碍?谁信啊?”
“就是,若真是气急攻心,怎么会吐出这么大一口血来?”
“该不会是……”
所有人面面相觑,显然都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到底没人敢率先开口。
“别说话了,走吧。”
于是百姓们议论纷纷地走了。
谢佑:“我们走不走?若是不走,就要暴露了。”
徐凤鸣沉默两秒,道:“这样,你先带他们下去,去找公子,我们留在这里观察情况,若是情况有变……”
“不……”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话:“这样不行。”
他想了想,凑到谢佑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谢佑听罢微微颔首,走了。
谢佑走后,赵宁问:“你让他埋伏在汀山行宫周围,将整个行宫围了起来?”
徐凤鸣心想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耳朵还真挺灵。
“不是听见的。”赵宁说:“我只是话少,又不是傻。”
徐凤鸣:“……”
他怎么一时忘了,当初赵宁也在京麓学院读书,跟他还是同窗?
徐凤鸣:“这样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赵宁嗯了一声,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要是出了突发情况,才能取得先机。
“你觉得姜懋是真的生病了?还是中毒?”徐凤鸣看向赵宁。
赵宁:“中毒。”
徐凤鸣道:“我只是不明白……她就那么恨他吗?”
赵宁:“是我我也恨他。”
“也对,”徐凤鸣说:“她跟姜冕郎才女貌,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却硬生生被姜懋拆散了,是我我也恨他。
只是……事情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我觉得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做,这么做除了害自己被人怀疑之外捞不到一点好处,你觉得呢?”
赵宁没吭声,他也想不通,姜冕得到了姜勤和谢佑的支持,他们的计划明显已经快要成功了。
这宋王后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她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害自己。
倘若她不下毒毒害姜懋,那么或许她跟姜冕还能再续前缘,毕竟这一家子的事谁人不知?
只要到时候她跟姜冕都收敛一点,不那么明目张胆的话,世人顶多在茶余饭后议论几句罢了,谁也不会蠢到来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大不了就是给不了那宋王后名分罢了。
可她一旦下了毒,两人之间多了条人命,而且还是姜懋,那她跟姜冕就真的是再无可能了。
“或许她没下毒呢?”赵宁拉起徐凤鸣就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消失在汀山祭坛,不片刻便悄无声息潜进了汀山行宫。
宋王后守在榻边,太医跪在地上给姜懋施针。
昏迷的姜懋面色稍微好了一点。
太医收了针,宋王后忙道:“怎么样?”
太医是个容貌俊朗的青年,一根根将针收回去放置好:“情况很不好,君上这是突发恶疾,再加上又年事已高,已经……王后,得做好准备。”
宋王后坐在榻边没有吭声,一双眼睛肿着,已经红了。
太医说罢,起身,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宋王后却呆呆地坐在榻边,直勾勾地看着姜懋一言不发,如雕塑一般。
内侍走过来小声道:“王后,您可要保重身子,眼下君上病了,还有很多事需要您来做呢。何况……方才太医说,君上情况只怕要不好……可这储君还未立呢,这些事……都离不开您啊。”
宋王后神色木讷地点了点头。
“不是她。”赵宁跟徐凤鸣趴在屋顶上,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凤明也听见了,他原本还以为是宋王后恨透了姜懋,这才下药要毒死他,结果却不是她?
那她在祭台上给自己点那一下头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她不是告诉自己计划成功了,又是什么意思?
是想通知他们可以动手了?
还是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还有姜懋,如果不是中毒的话,那他这突发的疾病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如郑琰所说,是姜家列祖列宗实在看不下去他干的混账事,要亲手将他带走?
“要下去吗?”赵宁小声道。
徐凤鸣:“还是等姜冕到了再说吧,我们现在守在暗处也好,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第一时间摸清。”
于是赵宁不说话了。
郑琰下山去传递消息,酉时,姜冕便跟姜勤上了汀山行宫,急匆匆往行宫里走。
“关键时刻,”徐凤鸣看着姜冕,冲进行宫:“他还是关心姜懋,他大可以后面再来看姜懋的。”
其实现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姜冕在姜勤的保护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诏书,直接登基。
反正各位大臣就算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也都会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这样所有的事都成了。
他大可以先登基,然后再来汀山看姜懋,反正姜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姜冕双目赤红,显然,得到姜懋突然病重的消息时便已经大哭了一场。
姜冕顾不得跟徐凤鸣人等说话,对着徐凤鸣跟赵宁的方向微一点头,随后便步履匆忙,朝姜懋的房间走去。
待看清自己的父亲奄奄一息躺在榻上时,姜冕还是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父王……”姜冕跪在榻前,见姜懋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喊了姜懋一声。
尽管姜懋这些年的一言一行都在针对他,甚至当初相继废了母亲的王后之位和他的太子之位,可无论如何姜懋都是他的父亲。
对于姜懋,姜冕始终恨不起来。
姜勤看见气若游丝的姜懋也是双目赤红,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姜冕的肩膀。
两个人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