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鸣跟赵宁拾阶而上,从府邸外进来,不疾不徐穿过院门,向正厅走来,旁边还跟着那拄着拐杖的长老。
厅内众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就连齐言之都没想到,赵宁会突然来。
两人走进正厅,徐凤鸣不动声色一扫厅内,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人。
他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点失望。
“你们是谁?!”申秋毫不客气地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发问。
“在下姓徐,”徐凤鸣礼貌一颔首,随后跟众人介绍赵宁:“这位是王子灵,他今日来,就是向大家证明,大家所听见的消息都是真的,绝非是传言。”
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申秋见势不好,一声暴喝:“大胆!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说着话,瞥了一眼齐言之:“竟然冒充启人狗!来人!给我把这两个冒牌货拖下去!”
大厅内毫无动静,半晌没有人进来,众人默默地盯着申秋,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他是假的!”申秋恼羞成怒,竟是要亲自上来拖赵宁和徐凤鸣。
逄统挡在申秋面前:“不管是真是假,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辨明真假就是,申族长何必如此动怒?”
“对,若是假的,再发落这二人也不迟。”有人附和道。
徐凤鸣:“再过不久,来迎接王子殿下回王都的人便会来了,到时候是真是假,大家一看便知。”
局面一时陷入僵局,有人趁机询问徐凤鸣,那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徐凤鸣说:“殿下就是替君上出巡的,来调查塞北的具体情况。若不是君上极其重视这事,他何必派王长子来塞北?”
众人沉默,申秋:“妖言惑众!来人!”
这可是在介石府邸,在第一次喊人没得到回应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出事了,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介石显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趁着所有人在跟申秋纠缠的时候,起身想走。
尹绍之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介石身边:“介石族长,你这是要去哪里?”
事到如今,介石也明白自己在自己的府邸成了瓮中之鳖。
他没有废话,瞬间抽出佩刀,照着尹绍之的面门劈去,尹绍之身形一闪,躲过这一击,随后身形腾空而起,一脚踢向介石腹部。
介石抓住尹绍之的脚腕,尹绍之空中旋身,挣脱束缚后腰身一扭,一记掌刀劈向介石面门。
这边齐言之发现那边打了起来,当即一闪身,朝着那二人的方向飞扑而去,他速度迅疾如风,带起一道残影,眨眼间,竟然已经到了介石身后。
齐言之落地的瞬间,扔给尹绍之一把剑,两人一前一后夹击介石。
申秋见那边打了起来,这时又瞥见院子外已经被氐人羌人已围得水泄不通了。
介石府邸也被无数弓箭包围,弓箭手团团围住府邸,箭尖直指大厅。
申秋当即什么都明白了,他后退一步,然而逄统却没有给他机会,当即抽出佩剑携雷霆之势欺身而上,申秋忙一横配剑,架住了庞统的佩剑。
两人都是塞北有名的武士,实力旗鼓相当,然而现在申秋失了先机,是以落了下风。
厅内齐言之、尹绍之、介石、申秋、逄统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各族长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单蒙扫了一眼厅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言之,速战速决!”
齐言之跟尹绍之两人同时出剑,两把剑一前一后贯穿了介石腹部。
“呃……”
介石呻吟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线。
两人同时撤剑,同时飞身跃出厅外,介石身形踉跄,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逄统一脚蹬在案几上,飞身给了申秋一脚,继而转身跃出厅外。
申秋被庞统踢中胸口,一个趔趄,往后倒退两步。
站在厅外的单蒙抬手,猛地向前一挥。
“放箭——”
瞬间箭雨如注,无数箭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射进厅内。
申秋堪堪稳住身形,一抬眸,瞳孔里瞬间里倒映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
介石跪在地上,刚用佩刀撑在地上支撑着起身,整个人就被扑面而来的箭矢带得飞了起来,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顷刻间,厅内的介石和申秋就被扎成了刺猬。
所有人都吁了一口气,解决了介石和申秋,事情算是解决了。
齐言之跟尹绍之站在一旁,尹绍之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血印子,身上的衣物也被割破,渗着血迹,不过从出血量来看,受的应该都是皮外伤。
齐言之却十分紧张:“受伤了?”
尹绍之微微喘着气,摇摇头:“介石的武功太高了,不愧是东胡的第一武士,言之,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要死在他手上。”
“先别急着高兴!”单蒙说:“事情还没完!”
话音刚落,就听院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驻守在城西的西戎人以及东胡人得到了自己族长有难的消息,带着大军冲杀了过来。
齐言之当机立断:“所有人!马上出院,与东胡人和西戎人决一死战!”
“是!”
原本围在介石府邸的人瞬间调转枪头,冲向大街。
时隔两天,还没有完全归于平静的白城大街上再次兵荒马乱起来,羌人、氐人、东胡人、西戎人,以及各个部族的人乱作一团,打作一团,百姓们以最快的速度躲回家中,关门闭户。
这是各民族间的斗争,大约齐言之跟单蒙早就叮嘱过族人,不得扰民,是以这次城中没人放火。
城尽是乱箭与奔马,东胡人跟西戎军队为了保护自己的族长,不要命似的,源源不断地往上冲。
齐言之跟单蒙调动军队,守住府邸,东胡人第一轮攻势被冲散,下一轮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填了上来。
徐凤鸣看得心惊,不由得感叹,这些人虽然茹毛饮血,在介石和申秋的带领下凶狠暴戾,毫无人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他们的忠心却是不可忽视的。
“那徐公子认为,”齐言之站在一旁:“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徐凤鸣手里拎着一张弓,后背上挂着箭筒,身子微侧,微微挡在赵宁身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赵宁手心扣着几枚钢针,面色沉静、一言不发,注意力却始终在徐凤鸣身上。
“一把剑,原本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徐凤鸣说:“它究竟是救世的神剑,还是一把毁天灭地的魔剑,皆在于持剑之人是否心存邪念。”
齐言之听完神色动容,似有感触一般,说:“说得好!”
他看向那飞箭四射的街道,以及海潮般涌上来的人群,半晌没说话。
白城内的驻军,当初是赵胜和公孙止定下来的规矩,各族间在城内的驻军不得超过两万,那些人数少的部族除外。
是以各族间真的在城内打起来,双方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的,然而现在氐人跟羌人突然发难,东胡人跟西戎人事先毫无准备。
几轮冲击过后,四处都是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受惊的马儿在城内四处逃窜,街道上已经血流成河。
东胡、西戎组成的攻势明显弱了下去,这时,一直埋伏在城内各处按兵不动的氐、羌二族的军队出现了。
东胡、西戎二族大概明白了今天是被算计了,也知道族长可能已经死了,是以更加不要命地拼起命来。
然而现在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早已精疲力竭,心底的信念也被摧毁,早已没了先前那股狠劲,被压得节节败退。
齐言之突然走向前去,看着那些强弩之末一般的军队,大声道:“介石与申秋意图谋反,如今已被诛杀!这二人谋反之事皆与各位儿郎无关!
我齐言之向儿郎们发誓!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更不会牵涉到各位的家人身上!不管是东胡人还是西戎人,从现在起,缴械不杀!日后也绝对不会清算各位!”
原本还在你死我活的长街上倏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望向齐言之。
“你说的可当真?!”
齐言之说:“我以白石神的名义起誓,日后若是违背今日的诺言,就不得好死!”
或许是知道已经胜算无望,加上齐言之的承诺,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有人突然扔掉了手上的武器。
这种时候,一旦有人起头,就已经成功了。
果然,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
夜幕悄然降临,城内已经点起了火把。
战况终于平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徐凤鸣却泼了一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还要迎接东胡、西戎二族的大部队呢。”
众人有些不解,介石已经被他们杀了,今日没有放一个人出去,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出去,哪怕是真的传到在拉罕山脉里驻扎的东胡人耳朵里,起码也得一天以后。
“你们真的以为消息没传出去?”徐凤鸣说:“那个传说中的明先生呢?”
众人这才惊觉,那个一直跟在介石身边的明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突然,城外马蹄声滚滚而来,如同阵阵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