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
“冀明?”
他终于认出了姜黎。
姜黎笑了起来:“子谦。”
苏仪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黎,盯着姜黎看了好一会儿。
他不敢确定面前的人是真的姜黎,还是自己又发病了,幻想出来的假象。
苏仪开始战栗起来,他伸手,想去碰一碰姜黎,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他又很害怕,害怕面前的人又跟以往无数次的情况一样,是幻想。
苏仪的手本能地发着抖,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只手却始终将触未触,久久不敢真的去碰一下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迫切地想确定面前的人是真人,又害怕再次绝望。
姜黎偏了偏头,脸靠在苏仪掌心。
苏仪感觉到姜黎脸颊上那温热的触感,终于确定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假人。
苏仪猛地覆上姜黎的背,揽住姜黎的腰,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冀明,你是冀明……”
苏仪抱得很紧,像是终于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般:“冀明、冀明……”
姜黎抱着苏仪的腰身,他轻轻拍了拍苏仪的背:“子谦,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不苦,一点都不苦!”苏仪说:“这点痛苦算什么?只要能再见到你,再让我受比这痛苦千百倍的煎熬我也愿意。”
苏仪早已泪流满面,但他却笑了起来,这是失而复得的欣慰的笑:“冀明,这些年你去哪了?”
姜黎没说话,苏仪见他不愿意说,改口道:“没事,不愿意说就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冀明,你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姜黎沉默不言,苏仪这短短的一句恳求,他却已经泪流满面。
苏仪听他不说话,温柔地松开姜黎,他看着姜黎,小心地问:“冀明,你怎么了?”
“没什么,”姜黎说:“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苏仪高兴起来,他看着姜黎脸上那个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的金面具,忽然伸手,要去取姜黎的面具。
姜黎察觉到他的意图,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里带着点恳求:“别看。”
“不……”苏仪眼神温柔而坚定,他乞求道:“冀明,你让我看……”
姜黎:“子谦,我不想……”
苏仪:“你是怕吓到我吗?”
姜黎没说话,苏仪重复道:“冀明,让我看。”
姜黎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苏仪手略微有点哆嗦,他修长的手指覆上姜黎的面具,另一只手伸到他脑后,解开了姜黎脑后的勾链,将面具取了下来。
姜黎低下头,不想让苏仪看见他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苏仪轻轻将面具放到一边,捧着姜黎的脸,温柔地抬起他的脸。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姜黎脸上的伤早就好了,可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仍然可以看出来他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那道横亘了他小半张脸的伤疤微微发白,像条蜈蚣一样从他的额角,一直蔓延到他的颧骨。
姜黎垂着眸,不敢看苏仪的眼睛,他声音很轻:“是不是很难看。”
苏仪没有回答,他抬起姜黎的脸,闭上眼,在他那道伤疤上落下一吻。
苏仪的唇离开姜黎的额头,与他额角相抵:“疼吗?”
“不疼,”姜黎说:“早就好了。”
苏仪微微睁开眼,看着姜黎,两人气息交错。
他的眸子落在姜黎殷红的唇上。
“冀明……”
“嗯……”姜黎眸中水波荡漾,眼神有些迷离。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闭上眼,微偏着头,吻住对方的唇。
苏仪轻轻一用力,就把姜黎抱起来,骑在了自己身上,他一手揽着姜黎的腰,一手扣着姜黎的脑袋,仰着头,舌尖顶开了姜黎的唇。
姜黎低着头,抱着他的脖颈,尽情地吻他。
苏仪剥开姜黎的外衣,手伸到他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
姜黎将苏仪压到榻上,两人都在竭尽所能地回应对方。
比起徐凤鸣和赵宁,以及郑琰和姜冕。
这两人才是最可怜的,如果不是老天垂怜,或许连最后一面都不一定能见到。
这场心有灵犀,互相爱慕,从来没有误会和猜忌,却硬生生磋磨了半生才有结果的爱,都化成了本能,两个人都恨不得拼尽全力与对方融为一体。
现在,似乎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堪堪慰藉这十几年浸入骨髓,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的浓烈的爱,和无尽的思念所带来的痛苦。
思念像把刀,带动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脉搏,每一次心跳,早已将苏仪剜得鲜血淋漓。
那痛苦如附骨之疽,这些年来每一分、每一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苏仪,也折磨着姜黎,最后生生把苏仪磨出了病。
那种因为思念,带来的锥心刺骨的疼,他们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停,下了足足三天,天地间已经银装素裹。
屋里的碳炉烧得正旺,间或发出木炭爆炸的轻响。
苏仪翻身,把姜黎压在自己身下,两人都深陷本能无法自拔。
姜黎双眼迷离,脸色潮红,喘息着看着苏仪。
苏仪亦是微微喘着气,他嘴唇殷红,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的眼神再次失焦,一双眸子似乎洇着水汽,看向姜黎的眼神十分朦胧。
“你在等什么……?”
姜黎问,他胸膛轻微起伏着。
“冀明……可以吗?”
苏仪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心翼翼的语气带着点恳求和讨好。
他似乎很害怕姜黎拒绝他,但他又不得不问。
姜黎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苏仪这种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起身抱着苏仪的脖颈:“当然可以……”
说罢,他闭着眼去吻苏仪。
两人紧紧相拥,将自己融入对方的世界。
苏仪轻柔的动作似乎带着点克制的莽撞,他痴迷又贪婪地吻着姜黎,仿佛品尝着某种令人沉醉的甘露。
窗外雪花纷飞,夜色渐浓,汗水已将被褥浸透。
苏仪轻轻吻着姜黎的脖颈,他仿佛置身云端,在那软云里领悟到愉悦的滋味。
他尽情地遨游,时而在这雾气朦胧中释放自我,时而又在其中重新振作。
姜黎双眼迷离,微微有点失神,他薄唇翕张,仿佛快要窒息一般,艰难地喘息、吞咽。
积压在心底十几年的思念和痛苦,似乎终于随着这激烈的交融找到了宣泄口。
我眉宇间仍弥漫着风的味道。
冬日的寒意如期而至。
我在等待。
等待清风拂面而来,等待明月洒下皎洁的光辉,等待浓雾逐渐消散。
等待万物复苏,等待春水化冻,等待春风唤醒城南的桃花。
今夜的月光一如当年,
那时你身披月光,于桃花纷飞的月夜里,翩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一眼万年,
从此,便再也没有离去过。
思念如影随形,时光仿佛静止。
我始终停留在回忆里不愿意醒来。
我日日等待,却始终等不到春风,等不到城南桃林的桃花盛开,更等不到你。
姜黎累得睡着了,苏仪躺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姜黎,片刻都不愿意离开姜黎的面容。
姜黎的睡容很安祥,闭着眼安静地躺在苏仪旁边,殷红的唇紧闭着,脸颊两侧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姜黎的呼吸很轻,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地抖动着。
苏仪伸手,轻柔地描摹姜黎的眉眼。
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见到姜黎了,并且跟姜黎在一起了。
就在不久前,他还彻底得到了他。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苏仪既庆幸,又难以置信。
他始终在担心,这是自己的一个梦,等自己明早一睁眼,姜黎又不见了。
苏仪一晚上没睡,睁着眼看了姜黎一晚上。
一方面是他昏迷了三天,现在完全没睡意。
另一方面是他害怕自己睡过去,明早起来的时候,姜黎又不见了。
苏仪简直都不敢想,若是姜黎再一次离开他,他会不会直接发疯,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姜黎后半夜睡得有点不太安稳,眉头始终微蹙着,苏仪将手掌按在他后腰上,替他按摩。
姜黎的眉头这才逐渐舒展。
他守了一晚上,姜黎都没消失,一直等到天明时分,姜黎都还在身边,苏仪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姜黎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苏仪对着自己笑:“冀明,你醒了。”
姜黎点头,他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酸软。